“乖兒寶栾:吾父給你指了樁好親事,保證你十分滿意,至于是誰先不告訴你,你自己猜猜看。寡人已經命送親隊伍啟程了,你們就在九黎完婚好了,記得多多努力,回來的時候務必讓寡人抱上孫子。”
怎麼會這樣?
姬靜看完姬冼的來信就陷入了冥想,在得知新娘子的車駕離九黎隻有不到二十裡之後,她絕望了。
算算日子,隻怕她前腳剛出京城,新娘子後腳就起轎出發了吧。
為什麼沒有人跟她說一聲?父王也就罷了,她姐姐竟然也一聲不吭?
姬靜簡直要氣笑了。讓人家女兒主動送上門來完婚,這是哪個大聰明想出來的馊主意?如果有人敢這麼折辱她家的女兒,她能提刀砍死那人!
姬靜覺得自己頭頂好似壓了一座蒿白山那麼沉重,拒婚?已經不可能了。新娘子不遠千裡長途跋涉來跟她完婚,她怎麼有臉把人家拒之門外。
“我即将耽誤一個女孩的一生。”一股深深的罪惡感在她心中蔓延。
事實證明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當她正為此絕望自責的時候,她的部下們卻忙着張燈結彩喜迎新娘。
廣志尤其開心,帶着姚定方四處采購成親所需的各種物品,力求為她營造一個鑼鼓升天鞭炮齊鳴的喜慶氛圍。九黎人得知他們的神神“太子靜”要成親後,也都激動不已七嘴八舌地嚷嚷着要給她湊份子,還有說要替她請黎母主婚的。
“泥蒙聽俺說,成親不請黎母,不如嫁顆紅薯。神神大婚必須得請黎母呀。”一個九黎人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對對,阿八說滴太對了,必須得請黎母啊!”一堆人附和道。
這話引起了姬靜部下們的注意,在打聽清楚黎母是何許人也之後,他們忙備上禮物前去請人了。
原來黎母竟是少有的女性巫醫,不僅人長得美,而且一顆心腸比神母還慈悲。她給人看病從來不收報酬,還收養了很多窮苦人家的女孩,撫養她們長大,教她們彈琴跳舞唱山歌。在九黎人心中,她就像母親一樣的存在,所以大家都親切地喊她“黎母”,意為“九黎之母”。
九黎人每逢婚喪嫁娶必要費盡心思請她到場,以顯示自己是受到神母庇佑的人。可惜黎母太忙了,很難抽出空閑,誰能請動黎母到場,誰就是令大夥豔羨的有身份的人。
這話讓姬靜的部下們聽了,哪有不去請人的道理?必須去,抓緊去。
因此等姬靜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就見院裡多了一個衣着樸素但氣質超群的女人。
“民婦見過太子。”黎姜朝她行了個九黎女子常用的禮節。
介子清見姬靜一臉懵,連忙上前解釋道:“太子,這是黎母,是位巫醫,在九黎很有聲望,這的人成親必請她。屬下和蘇将軍也多虧得了她的幫助才穩住了後方,不然也趕不及去救太子。”
姬靜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黎母不必行此大禮。”姬靜笑着把她扶起來,道“聽說黎母是這兒有名的巫醫,不知能醫毒麼?”
黎姜溫和一笑,道:“能是能,但得見過病患才可下定論。”
姬靜略一思索,道:“如此,請黎母随我來。”
姬靜領着她進了姚長的屋子。姚長服下解藥已經好幾天了,中間蘇醒過幾次,但大部分時間仍在沉睡,姬靜正想請個醫術精湛的巫醫好好看看,黎姜就上門了。
黎姜替姚長把了脈,又仔細查看了一番後沉吟道:“他中毒太久了,恐怕得多治療一段時日才能恢複。是誰給他下的這樣狠的毒?”
姬靜歎了口氣,道:“是你們九黎的一個丫頭。”
殷子庚當日把紫朱交到了阿金兄弟手上,後來就被她幸存下來的族人領走了,說此女犯了大罪,要以族法處置她。阿金兄弟舍不得,現在還在跟紫朱的族人理論呢。
黎姜絲毫不感到意外,道:“這事說到底還得怪我,我平常喜歡教這些小姑娘們學習醫術,本指望她們能像我一樣治病救人,沒想到竟有人用它害人。”
“黎母無需自責,此事與你無關。”姬靜道。
“但我心裡終究過意不去。”黎姜對她道“太子若信得過我,就把他交給我來治吧,我必傾力醫好他。”
“那就有勞黎母了。”姬靜謝道。
她讓介子清去安排黎姜的住處,自己則在姚長身邊守着。
“太子。”廣志從窗戶邊探出一個腦袋,小聲叫她。
姬靜起身出門,問他道:“什麼事?”
廣志神秘兮兮地從懷裡摸出一本油布包裹的書,道:“太子,屬下給你搜羅了些好東西,保證用得上。”
說着便獻寶似的把書獻給了姬靜。
姬靜接過去當即就要打開,廣志見狀急忙攔住她道:“太子别,這書得等沒人的時候才能看。”
姬靜奇怪地瞅了他一眼,繼續手上的動作。沒了油布的遮擋,這書的真面目終于重見天日了。
是本春,宮圖。姬靜打開翻了翻,贊道:“畫的不錯,你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