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自青呼吸一滞。
他懷疑自己病了,在雲影湖中泡了個雪水澡之後,他便全身發燙,用冷水擦了身,反而愈加燙了,微醺一般飄飄然。
他飄了半日,這會子坐在邱晚身邊,聞着他身上的香,早已迷迷瞪瞪,被邱晚這麼一撩,登時全身皮毛都要炸了。
“小、小晚……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邱晚又靠近了一些,研究物品一樣盯着他的頸側,琢磨這個脖頸值不值得咬。
可落在崔自青眼裡,便是似花非花嬌櫻唇,似醉非醉多情眼,還有那叫人避無可避、心旌神搖的香氣……崔自青的目光滑過邱晚臉上、唇上、衣領間,不知該落在何處,他根本聽不得“咬”這個字,他怕自己一個沖動便會撲上去,真的咬上一口。
其實早在很久以前,崔自青就對南邱三皇子邱辭兮有所傾心。
東乾第一風流才子為他寫了篇千字長賦,洋洋灑灑極盡思慕之情,隻為了求見一面。
南邱第一畫師稱邱辭兮“貌若雲霞,風月妙人”,非鬼才不可繪其風韻。
而坊間流傳最多的,便是南邱三皇子遊曆三國、四處留情的風流趣事,崔自青甚至都私藏了一本《罘罳小記》,正是邱辭兮跟随師父遊曆的風物、見聞、逸事。
直到在建康城樓上見到真正的邱辭兮,崔自青才有了真切的認知,原來這人是一隻驕傲美麗的鷹。
偏偏是他崔自青,射落了這隻鷹,拔了他的羽,折了他的翅,将他拉入了這詭谲深淵。
崔自青的心又惜又疼,又帶着一種莫名的興奮感。
若是……若是這隻受傷的鷹願意落入他懷中,他崔自青會願意為他、為他……
“你在想什麼?”邱晚擡眸,逼近道。
目光一觸,都快将崔自青的心顫碎了。
崔自青二十二年的老鐵樹眼看要崩不住了,他緊張地瞄了一眼敞開的窗,喉間微啞道:“小晚,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崔自青你怎麼這麼啰嗦。”邱晚蹙眉道。
“小晚,我……”崔自青的目光落在邱晚的唇上,那櫻紅誘人的唇,像是在邀請他,崔自青想起了夢中自己含住這唇抵開它的情景,他登時彈起,他一個箭步沖到窗前,“砰”的一下将窗給關嚴實了,他心如擂鼓,轉身看向邱晚。
“你關窗作甚?”邱晚問道。
崔自青雙手背在身後,渾身緊繃着,肌肉發顫,他咬着牙,幾乎就要破音了:“邱辭兮,你别招惹我!”
這緊張又克制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可憐,與戰場上用尖槍挑起邱晚下巴的崔小将軍全然不同,邱晚幾乎就要動了恻隐之心。
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邱晚隐隐聽到了屋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還有此起彼伏的請安聲。
機不可失。
“我何時騙你了?”邱晚笑了。
“你别過來……你再過來我不客氣了!”崔自青用最後的意志力抗拒着。
“我不騙你,”邱晚挨近,莞爾一笑,“我就咬一口。”
“小、小晚……”崔自青頸間毛發全都立起來,“别、你别……”
尖齒倏地刺入皮膚!
邱晚享受地哼了一聲。
媽的,崔自青的血太鮮美了,是純淨的、熱烈的、激情澎湃的青年武将的血。
堪稱極品。
邱晚被這美味撲了一臉,獵食的本能湧上來,他捧住崔自青的脖子,咬得更深了。
崔自青雙瞳猛然一縮,人已魂飛魄散,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一種焚心.欲.火.嗞嗞冒着火星子,從被咬的地方沿着血脈沖入心髒,沖向四肢百骸,沖向他腹下最本能的地方。
全身的感官仿若蒲公英叢倏然被吹開,炸了個滿天滿地,崔自青騎着烈馬奔馳在漫天蒲公英中,而邱晚伏在他肩上,在吻他。
邱晚在吻他,崔自青受不了了,他抽出雙手一把抱住邱晚,想要索求更多,而就在這時,“哐當”一聲,抱樸軒的門被人從外向内一腳踹開!
涼王目呲欲裂站在逆光中。
崔自青絕望地看着涼王,腳下一滑。
進食被打斷,邱晚不滿地松開他,崔自青當即像條沒骨的泥鳅,背靠着窗,直接滑到了地上。
邱晚扭了扭脖子,慢慢轉過身,看向涼王,他唇間沾着血,玉面紅瞳,嬌豔獨絕,像極了禍害人間的妖邪。
“反了天了!”涼王從喉底發出一聲暴吼,他魔怔了一般,一把抓過邱晚,将他粗暴地扔給眼進來的随從。
他随即抽出腰間那條鑲滿金片與玉石的蹀躞帶,狠狠抽向崔自青。
“兔崽子!王八蛋!”涼王一邊抽一邊怒罵,“本王的人你也敢碰!”
涼王下手太狠了,抽了不過十餘下,那條紮實的皮帶便已被抽得分崩離析,涼王又操起那罐子歲寒三友,狠狠砸向他,陶片飛濺,崔自青被砸得頭破血流,涼王随即從随從腰間抽出一把長刀,抵在崔自青心口。
“王八蛋,沒有本王,你早就身首異處,忘恩負義的東西!”
“義、義父……”崔自青仍在餘韻中,他口中難言,全身仍在顫抖,他雙手死死握住那把抵向他心口的尖刀,卻并不反抗,隻是緊緊握住,任掌心的血順着衣袖往下滴。
邱晚有點意外,他沒想到崔自青會是這麼個反應。
這些時日,邱晚算是發現了,越是重欲之人、越是在意邱晚的人,對他的毒液反應便會越大、越易成瘾,反倒是心思純淨或與他無幹系之人,倒能相對平和的承受他的毒液。
可這個天天對他喊打喊殺的崔自青,反應如此之大,又是為哪般?
“别、别怪小晚……”崔自青顫聲說着話,“是、是我的錯……”
涼王聽得這話,更加怒火攻心:“小晚是你叫的嗎!來人,把他給捆了!”
涼王在抱樸軒怒抽崔小将軍,這事兒鬧得有點大了。
涼王府這一府邸的文官武将,本就心懷鬼胎,今日先後看着涼王反常,小皇帝到訪,又看到盧戰被打,軍心早就松動了,眼下再聽見這離奇的動靜,那還不聞着味兒便湧過來了。
涼王一時沖動打了人,本就是被邱晚勾得心瘾發作、暴怒之下沖動所為,等他反應過來想要捂住風聲時,已經來不及了。
浩浩蕩蕩百來号人已經圍住了抱樸軒。
小皇帝蕭蘅扶着小太監撥開人群,第一個沖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