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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個拳場裡的人把你扔下之後,真的全身而退了嗎?”秦青聽完問。
程易搖了搖頭,“他們惹到的不是什麼好糊弄的人物,我到現在也不知道當時那一行黑衣人到底想從我身上找到什麼東西。我從被抛下之後就再也沒有和拳場的人有過聯系,兩三年後才偶然聽到一些風聲,說那個場子被查封了。”
秦青:“哦……”
秦青:“當時你在越城?”
程易說:“在江城,是成年後出來找到穩定之後,才慢慢定居在越城。”
秦青微微一怔:“江城?”
程易看了他一眼,“嗯。怎麼了嗎?”
他覺得秦青聽到他說了這些之後應該會想起什麼,隻見秦青神色不明,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我曾經也在江城住過一段時間。”
程易不言。
秦青扭過頭,仿佛意識到什麼而将程易的臉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嚴肅、沉重,“……程…易。”
秦青那屬于人類的大腦帶來的記憶讓他把面前這個人的面容和模糊記憶中的那個少年的面容融合……
程易又一次激活了他深埋的回憶。
雨夜,珍寶,沒用的活口。
那年距今已經又過了一個十四年,記憶模糊不假,秦青幾乎已經看不清晰記憶中那個少年的臉,隻記得他頭發有些長,被雨水打濕了往後耷拉着……
不對。
異瞳。
秦青感覺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
已經黯然失色的回憶仿佛因為這突然的破綻重燃色彩,那一張模糊黑白的臉逐漸變得有顔色,他右邊的眼睛是紫色的。
那隻眼睛緊緊的靠着秦青左手的食指,他不會記錯,就是如同紫羅蘭一般的顔色。
那人坐在滿是雨水低窪的地上,孤立無援地仰着頭哀求自己。
他問那人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說他叫程易。
陳亦、程藝、陳奕、成義、程翼……
到底是哪兩個字他當時不清楚。
是後來再次調查他的身份的時候,身份信息資料落到秦青手裡,他才确切的看清楚那張沒有泥水玷污而幹淨的臉龐、白底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的“程易”。
他早該忘了。
因為程易确實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沒有用的棄子。
當年他被母親從老宅接到江城,是每年中難得和父母一起生活的日子,他本來像往年一樣開開心心的在這裡生活一兩個月然後回老宅養身體,但卻有一群盜賊,不知什麼時候盯上了他家傳家寶之一的寶虛靈珠,趁着那次他父親和母親都出差不在國内,入室偷盜,寶虛靈珠不翼而飛。
那寶虛靈珠一直由身為貓妖血脈直系的秦青的父親保存,存放在私人金庫裡,交到秦僖手裡十幾年都未曾有過閃失,卻突遇一日說被偷就被偷了。
出差在外的母親職業更自由,知道這件事後第一時間回了國,動用了很多關系尋找寶虛靈珠的下落,并且将自己身邊知道這個東西的人全都盤查了一遍。
秦青當時出現在那個雨夜,是母親授意的,不過隻是處理一個小喽喽,往後他長大了還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來解決。
那寶虛靈珠最後完璧歸趙到路晴畫手中,這些事牽扯出了很多地下組織,江城連帶着周邊城市都動蕩了一段日子,後續是怎麼收尾的,秦青不再清楚,那事兒剛出沒幾天,他很快就被祖母派人從江城帶回了即山老宅,這件事對他來說也就沒了結局。
程易被他盯了好久,終于被盯得不自在了:“你……”
秦青道:“你從來就不知道那天晚上找你要東西的那群人是什麼來頭?”
程易頓了一下,他好像隐約感覺到秦青想起了什麼,又不敢确認,“……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來頭。”
秦青覺得也是,他隻和程易見過那一面,那次他基本沒怎麼說話,更沒有親口透露過自己姓甚名誰,程易整個人都是懵的,他是一個局外人,什麼都不清楚,自然也就沒有渠道聽過秦家的大名。
那夜程易暈過去後便被母親安排來的人帶走了,他從沒有想過一别之後還能再見,那髒兮兮就快一命嗚呼的、像是流浪漢的少年,如今煥然一新以這副模樣出現在自己面前。
秦青輕歎了口氣,想着既然不知道,那就永遠别知道真相的好。
誰是程易忽然開口接話道:“我隻聽當初的一個警察提過他們家的姓氏,是姓秦。”
秦青蓦地愣住。
卧室裡忽然一片死寂。
程易:“是和你一個姓的秦。”
秦青垂眸。
秦家有名,名聲來得坦蕩,本就沒有必要刻意遮掩,需要遮掩的,隻不過是直系裡那幾個、譬如自己這個還留有貓妖血脈的人的秘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