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時,景姝帶了來自郢都的寒山營調令離開了中軍大營。身側還伴着兩人,一個是久伴她身側的辰娘,另一人則是主動向賀司馬毛遂自薦的蔚瓊。
蔚瓊眸光中帶了些淡淡冷意,她看着景姝開口道:“郢都寒山營,我也願随校尉同去。”
“為何?”景姝有些疑惑。
“因為想跟着校尉,不可以嗎?”蔚瓊回應道。
聞言景姝有些不對勁,她不明白蔚瓊這莫名其妙的敵意究竟是從何而來。
“可以,那便走吧。”
景姝翻身上馬,她并沒有過多注意這蔚瓊的事情,反倒是吞銀一案讓她格外在意。
行至壽春城門處,果不其然見到穿着樸素的晉夏攜幾人等在一側。景姝翻身下馬,與他相視一眼後向身後二人開口道:“這位是京中特遣的追查此案的禮官大人,姓晉名夏。”
晉夏帶着笑意與辰娘點頭示意。
而後将視線轉向蔚瓊時,卻有一刻面色微變,晉夏斂了神色拱手示意。
“晉夏。”
“蔚瓊。”蔚瓊拱手回禮,卻在擡眸的瞬間錯開了眼神,避過視線不再看晉夏。
景姝覺得二人之間似乎有些氛圍不對,但也沒辦法直接詢問晉夏,隻得先開口道:“那我們便先出城吧。”
近些年來燕國與趙國之間交往甚密,兩國民衆來往并不需要太多憑證便可出入,因而景姝一行人等隻打着武行交流的名義便進了趙國邯鄲。或許正是因為入城算不得太難,客棧的入住登記要填的信息格外詳細。
因是暗自搜查昭越書局,入住客棧時幾人便不得不弄出幾個假身份。卻因早早不知這些,臨入住時幾人便隻能随機應變。短短一瞬的面面相觑後景姝立刻拉着辰娘開口道:“我是在平京開武館的,我叫阿姝。這是我姐姐辰娘,我家武館裡最有名的師傅。”
又拉着蔚瓊開口道:“這是我們武館的賬房先生,小蔚。”
蔚瓊眉頭一皺,似乎對這個名字格外不滿意,卻又未曾出口阻攔。
而介紹到晉夏時,景姝握着他的手臂有些猶豫,腦袋一卡殼便不知道要怎麼編造一個可靠的身份比較好。豈料晉夏輕輕将她的手從手臂拿下握進掌心,笑意很淡:“我是阿姝夫婿。”
雖說二人已經成婚許久,甚至已經算是老夫老妻的程度。但晉夏這突然的一句還是讓景姝有些心頭微動。
他最近是怎麼了?為什麼老這樣?
小二将房門木牌遞給幾人,到景姝時,卻隻給了她一個木牌。景姝眉頭一跳,卻沒說太多話先将其接了下來,随後便叮囑小二喂馬及租轎等相關事宜,蔚瓊沒等她說便取了房牌急匆匆地上了客房。景姝結束了那邊的瑣碎事宜連忙對原地等待的辰娘開口道:“辰娘,今日先休息吧,明日我們再各自分派任務。”
随後原地便隻剩下了景姝與握着她的手的晉夏。
“先上樓吧,把行李安頓好。”景姝撇過眼神,拉着他走上客房。
直到客房門緊閉,景姝才抽出手掌。
見晉夏一言不發,景姝有些納悶,正要問他卻見他面色蒼白地走到桌邊坐好,為自己倒了杯涼茶一飲而盡。
“你怎麼了?”景姝見他如此,心一瞬揪了起來,微微斂眉坐在他身側,欲仔細觀察他的面色。
豈料剛剛落座,就見晉夏伸出手拉住了景姝的小臂。
被人輕輕抵住肩頭,景姝動作一凝,卻聽耳邊傳來很輕的一聲:“景姝,借我靠一下,很快就好。”
他的聲音虛弱至極,景姝不明所以,但還是任他靠着,手指輕輕搭在他的後背,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安撫着。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隐約有夜色籠罩。景姝覺得自己的肩膀好像有些隐隐發麻時,晉夏才擡眸坐直了身子。
他的面色好了很多,一雙明眸雖仍有疲憊之色,但唇色卻帶着殷紅。
“你剛剛怎麼了?”景姝很不放心地詢問道。
“沒什麼,是老毛病罷了。”晉夏朝她笑笑,“慕娘别擔心,我歇歇就好了。”
話音剛落,晉夏就要起身,卻被景姝一把握住手腕。
“真的嗎?”景姝握上晉夏的手掌,一片冰涼。
“真的,我不騙你。”晉夏握着景姝的手輕輕晃晃。
景姝卻無法忽略剛剛映入眼簾的場景。
在晉夏手腕處那交錯密布的駭人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