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沒死這件事似乎并不意外?為什麼,式钰?”景姝眉頭緊鎖。
“這世間萬事萬物皆仰賴機緣二字,你沒死那便是你的機緣,沒什麼好意外的。”式钰笑道,“倒是你那個夫君,你打算怎麼辦?”
“我夢到他了,昨夜。”景姝喃喃道,“夢到我向他發酒瘋,然後我落荒而逃了。”
“若那不是夢呢?”式钰看着斂眉的景姝。
“我有些辨不清,我對他究竟是什麼情感,發現自己死而複生時我第一念頭便是尋他,後來赴姜日久,再到此刻聽到你說這一切不過是我的一場誤會。按理說我該高興,可我沒有,我不明白。我似乎并不應該再與他有所糾纏,他試圖保護的似乎隻是想象中的我。”
“景姝,人的情感本就是複雜且不可控的。”式钰開口道,“重要的是接下來你想做什麼?”
“接下來?”景姝沉默片刻,“我想調查清楚我母親的事情,還想查出我當年為何會中毒身亡。”
“那你想不想聽聽我第二個關于你的事情?”式钰眸光中帶了些微不可察的期待。
“式钰不妨說說看。”
“景姝,你可知道當年名揚諸國的胥漪相師?”
“怎麼了?”
“當年她銷聲匿迹前,曾與人共同建立過一個名為晴好閣的暗衛組織。”
“這是什麼?為何會有這個組織?”
“因為一道預言,景姝。”式钰明眸粲然,她認真地望着景姝的眼睛,“胥漪預言,燕淮王二十四年,諸侯國作亂竟意欲讨伐燕。屆時各國混戰民不聊生,而名中含慕掌心紅痣的女子會結束這一切。”
“景姝,據晴好閣預言,你會結束這個日益動蕩的亂世。”
“式钰,你在說什麼?”景姝蹙起眉頭,“這樣虛無缥缈的事情,你是發了癔症嗎?這樣手無寸鐵還是死後複活的我,你們也會相信嗎?”
“景姝,你不覺得奇怪嗎?你一個閨閣女子待字閨中十餘年,隻同辰娘習武半年,甚至還有三年的銷聲匿迹,即便這樣你一回來依舊能孤身一人擊潰一群男子。這世界上并沒有這樣輕松的事情,景姝,這不足以證明這道預言的真實性嗎?”
“但我對結束亂世這樣的事并沒有太大興趣,我隻是個普通人罷了,我也不想參與你們晴好閣的謀劃。”景姝眸色漸深,頗為嚴肅開口道,“若無其他要事,我便先離開了。”
“倘若你已經身在局中呢?”式钰匆忙起身,一把握住景姝小臂。
“你沒見過青攸嗎?景姝,那時她将胥漪相師的信偷偷遞送給你,你難道沒看到嗎?”
“那封信是青攸遞的?”景姝蓦然回頭,神色中滿是不可置信。
“青攸便是我們晴好閣的成員,那封信是胥漪十八歲所寫,這麼多年始終存放于在晴好閣中。待到她所說的時間,我們再遣人将那封信送給名為景姝的人。”
走出司寇府,景姝的面色着實算不得太好,她晃晃昏昏沉沉的頭,步伐邁得緩慢。
那封信是十八歲的母親寫的,而那個時候景姝甚至還沒出生,那就證明信中所說之人“誅敵無方”的“敵”并不是她。
那這樣說來,母親對她或許真的隻是冷淡而已。
此念一出,景姝不由得生出幾分竊喜。
待回到南烏巷,卻見謝府門前落了輛馬車,那夜收留她的屋主謝氏正立于門口看顧着諸人來回搬運。
景姝上前幾步,屋主見是她,笑意盈盈開口道:“景姝,你回來了,我正有事要對你說。”
“屋主。”景姝抿唇笑笑,又将視線投在馬車上不停搬運的小厮身上,“怎麼了?”
“今日有位貴客要購置謝宅。恰好這院内的契約多多少少都到期了,大家都為觀禮而來,結束了也都離開了。隻有你是新來的,我已然與新屋主商讨過,你還能繼續住下去,那夜簽的契約依舊生效。”
“這麼說,您要走了?”
“是啊。我本非姜人,這房子就交給它的新主人吧,我也要歸家返燕了。”
“屋主今日便離開嗎?”
“是啊,我今日就走了。”
小厮将最後幾箱東西搬上馬車,喚了聲屋主謝氏。他沖景姝擺擺手,大步跨上了馬車。
“那景姝便祝願屋主此行一帆風順,早日歸家。”
“告辭,景姝。”
景姝揮了揮手,馬車緩緩前行,揚長而去。
豈料一回頭,便見月白勁裝的少年倚靠在謝府大門一側,眉眼彎彎,笑得人畜無害。
景姝心頭一悸,思及昨夜之夢,連忙輕咳一聲偏過視線。
“想必,您便是新屋主吧?”再轉過頭時,景姝裝作不識開口道。
“沒錯,景姑娘。”晉夏上前兩步,笑意逐漸進了眼底,“我正是這屋的新屋主。”
“我叫晉長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