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季皺着眉頭,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别再來煩我。”
像是在下達最後的通牒。
為什麼一個人會瘋狂到這種地步,這是無私還是自私呢?他的目的最終不還是滿足自己?
真是愚蠢,你以為你在對我進行救贖嗎?萬衍程,不是隻有你不懼怕死亡,不是隻有你敢把生命視為草芥。
你不是愛我嗎?我以同樣的方式還給你,你能坦然接受嗎?
盛季拿起防護服兜裡的筆,在萬衍程的眼前晃了晃,萬衍程伸手想去奪,但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盛季按動筆尖,做出要刺向心髒的動作。
萬衍程明白的,愛上盛季,他就注定始終鬥不過盛季,也早就已經失去了與盛季抗衡的力氣,他害怕盛季消失。
盛季手裡的筆還是幹淨的,與胸前鮮豔的紅色形成了對比,此刻這普通的筆尖在萬衍程眼裡無比鋒利,萬衍程怕極了,他突然失控了,掙紮着失聲尖叫。
手裡的帶着血漬的刀片被丢棄在了地上,發出了鐵片碰撞地面的聲音,聲音也不再如往日純粹。
萬衍程剛剛丢了刀片的手向盛季在的地方伸去,卻緩緩的沒一點氣力,他指尖顫抖,雙膝慢慢向盛季那邊挪動着,他嘴裡求着要盛季要活下去,求他的神明好好地活在這世上。
如果萬衍程做的這一切的結果是盛季赴死,如果支撐着萬衍程活下去的動力,他那高貴冷豔的神不在了,那麼萬衍程才是徹徹底底的失敗了。
盛季不能死,沒有盛季萬衍程活着也毫無意義,像行屍走肉的這七年,萬衍程不願再體驗一遍,他甯願像現在這樣瘋魔。
他甯願盛季用他做實驗,折磨他羞辱他,隻要盛季能看着他。
所有的方法都試遍了,好的壞的,盛季需要的不需要的,萬衍程傾入了全部。
“不,不要,盛哥,不要,我知道錯了,不要,我不想你死,你不要死。”
萬衍程掙紮着,血液和淚水混合在一起,他終于痛苦了的嗚咽起來,可時間與血液的流逝讓他喘不上氣來,萬衍程隻能一邊大口呼吸一邊艱難道:“我愛你,求你不要傷害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再過一會萬衍程就會因失血過多而休克。
“别再讓我看到你這幅瘋子的模樣。”盛季不動聲色地收回筆,萬衍程沒有注意到盛季的筆尖早就收了回去。
“以後不會了,盛哥,你就答應和我搞個對象吧?我發誓會讓你體會到戀愛的美好。”萬衍程發白的嘴唇還在發出熱浪般的求愛。
盛季在萬衍程的旁邊,欣賞着萬衍程一點點流失生命力,好一會才回道:“美好麼?你馬上就能給我看了。”
萬衍程冷汗直冒,哪怕體溫一點一點的下降,他也沒有太大的感覺,明知道答案,但到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将死的冷。
太過愛一個人不好,會迷失自己。萬衍程無端的想起不知在哪聽到的話。
“哥哥,你不喜歡血嗎?那你到底喜歡什麼?隻要我能做到的都願意去做,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萬衍程拼盡全力發出最後的聲音。
盛季此刻已經起身,他脫去被染髒的防護服,環抱着手臂晲了萬衍程一眼此刻的陋态,态度明确。
萬衍程現在虛脫極了,他的皮膚蒼白沒有一點血色,渾身冰冷至極,他的手怎麼也觸不到要離開的盛季,他的呼吸也越發困難,已經到達了極度缺氧的狀态,他隻好用另一隻手去捂住出血的地方,卻無濟于事。
萬衍程這幅狼狽樣,被盛季全看在眼裡,他似乎看到了盛季輕蔑一笑:“就這這點程度嗎?”
“你應該最清楚我喜歡什麼,不是嗎?”從頭頂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小,萬衍程幾乎聽不清盛季最後說的這句話。
萬衍程強撐着自己的意識,勉強能從盛季的口型中感受出他在說什麼,不知是幻覺還是真的,萬衍程如墜冰窖。
沒一會萬衍程左手的指甲縫也被鮮血染盡,因失血過多而亡實在是不好受,明明知道自己還有可能活着,但是卻隻能無力的感受生命的消散,感受被活生生的抽空一切。
“不要走。”萬衍程喃喃道。
可萬衍程現在已經虛弱到聽不清自己說出的話,隻是求生的本能讓他發出的聲音。
瀕臨死亡時,對求生的本能反應才是盛季最愛的禮物,掙紮着想要活下去卻無法自己掌握自己的生命,隻能發出絕望的呻吟,隻能抓住一切拼命求救。
萬衍程他根本不懂。
聽着萬衍程本能的求救聲,直到裡面不再包含任何私欲,盛季才終于笑了,像已經飽餐後嗜血的惡魔,仿佛最後在告訴萬衍程,盛季他不稀罕玩弄萬衍程的命。
萬衍程還是那個跪地的姿勢,他越來越沒力氣,他感覺到自己所有感官都要罷工了,他跪在那裡一動不動,眼前盛季的背影越來越迷糊,像是走馬燈一幕幕放映着盛季無數次離去的背影,萬衍程永遠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