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蕭燼在黑暗中攥緊了被褥,“為什麼每一次……都是這樣?”
等不到一個可能永遠不會出關的師尊,蕭燼望着冷清的洞府,轉身離開。四年了,他結丹了,不是魔丹,他們都松了一口氣,他卻不敢松一口氣,生怕自己踏錯哪一步便再也見不到師尊。
在一次任務中,蕭燼遇到了鏡妖。
那妖物能鑽入人心,窺探最深處的記憶。它獰笑着撲向蕭燼,卻在觸碰他的一瞬間僵住了。
“你……”鏡妖的聲音顫抖,“你的記憶……怎麼這麼多?”
蕭燼的瞳孔驟然收縮。
鏡妖被迫映照出他所有的輪回——
第一次輪回,他十四歲入魔,雲清岚親手殺了他。
第二次輪回,他二十二歲弑師,含恨自盡。
第三次輪回,他囚禁了師尊,最終卻看着雲清岚在自己懷裡咽下最後一口氣。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每一次,他都失敗了。
每一次,師尊都死了。
鏡妖尖叫着碎裂,而蕭燼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他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宿命——
他一直在輪回,卻從未逃脫過這個結局。
他到底該怎麼做呢?把師尊抓起來關到除了他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他被自己這個驚人的想法吓到,記憶裡的他不是沒有做過,可是師尊到最後還是死了……
啊,該如何是好,他該如何是好,師尊呢,他能告訴他該怎麼辦嗎?不行的,他不能讓師尊知道他的想法,那樣他會離開他的。
洞府的門還是緊閉,蕭燼站在門前久久出神,師尊為何不如他夢中一般早些出關呢?他等了好久呐……
瘦小的身影拉的影子老長,如同記憶中不知幾世的他也不知多少次來到洞府門前,而後又一次次的轉身離開,從十歲的模樣,一點點的長大長高,一點點的變成如今的他。
七年了,足足七年了。
比任何一次輪回都要久。
洞府的靈力傳來一陣細微不尋常的波動,他那死寂的心也跟着跳動起來,原本以為自己會像記憶中的那樣,等着等着,等到心理扭曲,等到癫狂發瘋,最後将師尊囚禁起來,隻為了讓他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可現實中的他,卻隻是安靜地等着。
多少次執行完任務,他都會偷偷來到雲清岚的洞府前,就那麼靜靜地站一會兒,聽着裡面微弱的靈力波動,以确認師尊還活着。
有時,他也會在洞府外待上整整幾天,仿佛這樣就能讓那些痛苦的記憶暫時遠離,待到春日的花瓣鋪滿了地面,夏日的雨水浸濕他的衣衫,秋日的果子砸在他腦門上,冬日的雪花沾滿肩頭……
“師尊……”他低聲呢喃,“這一次,我一定會做得更好。”
終于,在第七年的寒冬,洞府震動了幾下,連外面的結界都松了一下,沉重的石門緩緩開啟。
雲清岚的身影就站在他面前,細雪飄飛,碎雪卷着梅香撲了他滿身,隻見他擡手遮擋刺目的天光,指縫間漏進的陽光裡。
蕭燼跪在冰階之下,心髒幾乎停跳,“恭迎師尊出關。”
他應該比想象中更好的壓制自己的情緒,尾音卻裹着一絲陌生的沙啞露出了馬腳。
雲清岚看着他有些出神。
“師尊?”蕭燼擡頭,輕聲喚了他了一聲,墨色的瞳孔映着雪光,嘴角帶出一絲微笑,“師尊閉關了好久。”
真的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