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年過,淩淵已是羲和宮一等一的修士,與扶光的相處也日益親厚,有時甚至到了令人側目的程度。
“扶光!今日師傅誇我,說我的劍術……”
淩淵高高興興地跨進舒安居,話說到一半才發現扶光不在,院子裡隻有溫孟陽一個人。
“少宮主。”
他立刻收斂了神情,向面前的人深作一揖。
“淩公子,可是找晏如有事嗎?明日是比武大會,晏如他去布置場地了。”
“那我先回演武場,就不打擾少宮主了。”
淩淵心口突突一跳,直覺告訴他,以溫孟陽這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格,來了就不會有好事。
“淩公子留步。寥天此次來,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果然……
“少宮主言重了,淩淵承羲和宮教化,本應替您做事。”
“最近幾日,我耳朵裡傳進些不該有的話,說什麼二公子似有斷袖之癖。晏如自幼朋友頗多,行為一時張狂也是有的,風言風語本來也不可當真。”
“少宮主。”
溫孟陽擡手打住淩淵的話頭,示意他繼續聽下去。
“但眼下,這風吹到了趙莊主的耳朵裡,我不得不來提醒你一句。
“淩公子在這待了三年,應該知道,整個仙族唯羲和宮、清泠閣與太陰山莊三家為大。我已娶清泠閣閣主之女,而太陰山莊莊主的女兒,早已是扶光未過門的妻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扶光與趙薔的生辰八字都已合過,隻差擇吉日求娶。淩公子,實不相瞞,此次比武結束,父親就會攜扶光登門提親。”
溫孟陽盯着淩淵毫無表情的臉,試圖找出一點異樣。
“這個節骨眼上,實在不能有半點差錯。”
“是,少宮主。”
“既然你明白,那我也就安心了。這舒安居,本就是因為沒有空房才不得已讓你住進來的,現在尋常修士的居所騰出了一張床,淩公子怕是不方便再在這裡住了。等下我派幾個人來幫你把東西搬過去,為了避免麻煩,以後沒事也不要再與扶光有什麼交集了。”
“少宮主,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把東西搬過去。”
寥天有些驚訝,沒想到能這麼順利就說服他,提着的心也總算是放下了——他能這麼輕易地就答應,流言果真不實。
“好,那就辛苦淩公子了。”
送走溫孟陽,淩淵掏出手帕,細細揩掉手心被指甲掐出的血。
若扶光知道我傷了自己,怕是又要生氣。不過,若是他的好哥哥……
這樣想着,他揚起手,沖着自己的右臉狠狠落下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傳來,淩淵滿意地摸摸腫起的五條指痕,将嘴裡的血吐在溫孟陽剛剛坐過的椅子前。
又在血迹上踩了兩腳後,淩淵心情很好地收起自己的衣裳,簡單打個小包背在肩頭,哼着小曲踏出了舒安居大門。直到眼前有人影出現,他才迅速換上一副隐忍的神情。
有意無意地轉了大半個羲和宮後,淩淵終于晃晃悠悠地來到修士們居住的碧雲居門口。
“淩師弟,你這是怎麼了?”
墨翟剛從自己卧房出來,迎面撞見淩淵紅腫着臉,正手足無措地立在碧雲居外。
“師兄,我……少宮主說,碧雲居有張空鋪,但不知具體在哪裡……淩淵實在不敢貿然叨擾諸位師兄……”
“你這臉上……?”
“師兄,我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
墨翟皺了下眉,心說寥天平日雖然對淩淵頗有微詞,但也實在不至于如此待他。不過,自己最疼的弟弟被拐上歪路,做哥哥的氣急失手似乎也可以理解。
“跟我來吧,我帶你過去,空出來的床鋪正好在舍弟墨琢屋裡。原本與他同屋的小宋為着自己修劍十年未成,昨日投去太陰山莊學丹道了。你以後跟墨琢同住,他雖心地不壞,但脾氣暴躁些,若有什麼不愉快的你跟我說,我來教訓他。”
“麻煩師兄了。我曾與墨琢師兄有過接觸,師兄的劍法出神入化,淩淵着實歎服,不想竟還能有同屋的緣分。”
墨翟隻覺咯噔一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心裡祈禱着這位爺高擡貴手,放過他可憐的弟弟。
這三年裡,雖然其他人大都喜歡這位淩公子,覺得他性子柔和、懂事明禮,但墨翟卻與寥天一樣,始終對他有些忌憚,總覺得他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雖然嘴上甜得發齁、一口一個師兄叫着,實際與他有過口角的那些修士,或早或晚,都結結實實地倒了些黴,輕則傷筋動骨,重則從此銷聲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