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憩過後,徽言獨自前往内文學館上沈司制的女紅課。盧宦英素來不喜刺繡這類精細活計,照例賴在含翠園不肯同去。誰知行至嘉猷門宮道時,竟迎面遇上了帶隊巡邏的謝烑。
青石鋪就的宮道上,兩隊人錯身而過。謝烑一身玄色禁軍戎裝,腰間佩刀随着步伐輕晃,在陽光下泛着冷光。他神色肅穆,目光如炬地直視前方,仿佛全然未看見近在咫尺的徽言一行人。
徽言卻毫無避忌地擡眼望去。少年将軍眉宇間的鋒芒比往日更甚,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透着生人勿近的凜冽。兩隊人背向而行,腳步聲在空曠的宮道上格外清晰,漸行漸遠。
待行至内文學館,卻不見沈司制身影。崔娥蘭解釋道,沈司制近日正忙着趕制夏裝,無暇前來授課。于是便由她代為指點公主繡制香囊。
“昨日聽徽言提起端午有制作驅蟲香囊的習俗,我便想着親手為父皇母後繡一對。”柔嘉眉眼彎彎,說罷又低頭專注于繡繃上那朵半開的青蓮。
崔娥蘭見隻有徽言一人前來,不由向後張望,問道:“宦英怎麼沒來?”
徽言已在繡架前坐定,聞言輕笑道:“她身子不适,托我向公主告假。”
柔嘉與崔娥蘭相視一笑,心照不宣。盧宦英對女紅課的厭惡,在公主院早已是人盡皆知。
徽言的女紅雖不算精湛,卻也勉強能應付。此刻她正琢磨着繡兩方帕子打發時間。崔娥蘭從旁探身看來,目光在她繡繃上停留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褚娘子也偏愛蘭花?”她聲音輕柔似春風拂柳。
“梅蘭竹菊乃花中君子,誰人不愛呢?”徽言指尖銀針翻飛,答得滴水不漏。實則她繡蘭花,不過是因着這花形簡單易繡。多年來她隻繡這一種花樣,雖稱不上栩栩如生,倒也能一眼認出是蘭花。這話自然不能宣之于口,平白惹人笑話。
崔娥蘭端詳片刻,溫聲道:“褚娘子繡的蘭花,倒是别具風骨。”
徽言擡眸淺笑,“我這繡工不堪入目,可這話從崔娘子口中說出來,倒是叫人心裡舒暢。”
崔娥蘭抿唇一笑,不再多言,轉身專注于自己的繡品。這時柔嘉喚她過去指點,想是遇到了難處。
銀針忽地停在半空,徽言心頭蓦地閃過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