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狩宴的後續事務全部結束後,公主院終于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今日是剛日,修整一新的馬場重新開放。徽言清晨陪公主練習騎術後,又随邬博士上了課。傍晚時分,盧宦英照例來指導公主箭術。
為了籌備春狩宴,盧宦英已多日未去禁軍校場練武。待公主的箭術課結束,她便迫不及待地想去尋相熟的羽林郎們切磋一番,活動筋骨。
行至含翠園時,盧宦英并未停留,而是帶着阿篆徑直往校場方向走去。徽言見狀雖感疑惑,卻也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自春狩宴後,二人關系緩和不少。盧宦英雖仍言語鋒利,心裡卻已不再将她視作外人。
徽言快步跟上,笑吟吟道:“盧娘子這是要去哪兒?今日的日課簿還未記錄呢。”
盧宦英抱着手臂斜睨徽言一眼。今日她一身利落打扮,窄袖及膝圓領袍配長褲,腳蹬烏頭靴,發挽單髻,端的是一派英姿飒爽。
“某人盡管放心。”盧宦英淡淡道,“晚些時候我自會記好,誤不了送日課簿去千秋殿的時辰。”
徽言亦步亦趨,“我自然信得過盧娘子。不如這樣,我寫好後親自送到你房裡,再附贈一個我親手縫制的端午香囊如何?”
臨近五月初五,綠筝近日正忙着制作驅蟲香囊。徽言請示過公主後,特意去司藥司取了些上等香料。
盧宦英輕哼一聲,“誰稀罕你的東西?别再跟着我了。”
眼看前方就是玄武門,徽言忽然問道:“你是要去校場嗎?”
“是又如何?”
徽言早知盧宦英出身将門,卻沒想到竟真習得一身武藝。看來是自己見識淺薄,竟不知高門貴女也可習武防身。
“先前常見你晨起在院中練武,我便猜你會些功夫。”徽言眼中閃着向往的光芒,“實在令人欽佩。”
盧宦英最聽不得她這般刻意讨好的話語,不知為何,她就是能看穿徽言假意奉承的心思。當下加快腳步,徽言卻小跑着緊跟不舍。
“你是要和侍衛們切磋嗎?沒想到盧娘子武藝如此了得!”
盧宦英終于不耐,猛地停步轉身,“褚三娘,你這般死纏爛打,究竟意欲何為?”
徽言展顔一笑,真誠道:“我就是想開開眼界,見識下盧娘子的英姿!”
實則那日被周顯輕易制住的經曆讓她心有餘悸。她雖有力氣應付幾個仆婦婢女,但在膀大腰粗的男子面前卻毫無還手之力。這個認知令她深感不安。
偶然見到盧宦英練武的英姿後,學些防身術的念頭便在她心中生根發芽。
盧宦英不置可否,眼中滿是懷疑。
徽言輕輕拉住她的手腕,柔聲央求道:“盧阿姊,你就帶我去見識見識嘛。”
盧宦英頓時漲紅了臉,甩開她的手怒道:“說了不許叫我阿姊!”說罷大步流星向前走去,頭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要跟就跟着!”
徽言抿唇輕笑。這位盧娘子,當真是可愛得緊。
校場毗鄰馬場,是北衙禁軍日常操練之所。盧宦英常來此地與幾位相熟的羽林郎切磋武藝。
守衛驗過二人腰牌後,便放她們入場。徽言舉目四望,隻見場上将士們或列陣操練,或三五成群比試,呼喝之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陳遠志!”盧宦英揚聲喚道。隻見一名未着盔甲的男子聞聲而來。他約莫十七八歲年紀,身長七尺有餘,着一襲雲灰色交領常服,額間沁着細密汗珠,發髻微亂,顯然是剛練完武。
待他走近,盧宦英熟稔地介紹道:“這是陳遠志,他妹妹陳五娘是我閨中密友。”又轉向徽言,“這位是褚三娘子,與我同為七公主伴讀。”
徽言盈盈一福,“陳郎君安好。”
陳遠志乍見徽言笑靥,竟一時怔住,直到被盧宦英捶了一記才回過神來,連忙擺手道:“褚娘子不必多禮。”
二人随即擺開架勢切磋起來。徽言帶着綠筝阿篆在一旁觀戰。出乎意料的是,盧宦英的武藝絕非花拳繡腿,與陳遠志這樣的禁軍精銳交手竟也不落下風,足足過了三招才分出勝負。
“你可别是讓着我!”盧宦英從地上躍起,不滿地瞪着陳遠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