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内部不允許縱馬,姜雲爾身上還穿着甲胄,實在是不合時宜,便向張全表示自己需要換身衣服,安頓好自己的人和東西。
張全一甩拂塵,笑眯眯地看着姜雲爾。
“長平殿下初來乍到有所不知,陛下賜居的大安宮在皇宮内。”
姜雲爾挑眉,她記得楚國皇室所有年滿十六的殿下都可遷出宮另立府邸,十七歲的姜長安都有自己的公主府,她今年已十九了。
“殿下回來的匆促,公主府尚未建好,是以陛下賜居了大安宮,大安宮雖說在皇城内部,但可不必從宮門進入。”
“還請公主跟着老奴一起回宮認認路。”
旁邊與高林叙完舊的姜和景聞言,“父皇果真是偏心,認路都得勞煩張大總管。”
聽出姜和景口中的揶揄,張全隻是笑得更深,臉上皺紋擠在了一起。
“殿下說笑了,陛下看各位皇子必然是一視同仁的,隻不過長平殿下初來乍到,大安宮又比較難走,遣其他小太監自然是不放心的。”
姜和景隻是哼笑了一聲,最初聽聞聖旨說要賜給這個半路回來的女兒大安宮,他心裡就很不爽了,大安宮建成後除了幾次重要的宴會,尋常根本不使用,他喜歡大安宮四面環水的景象,向父皇求了好久都沒答應。
可一回來就給了他這個便宜姐姐,可偏偏便宜姐姐還一臉可惜自己住在宮内不方便的神色,果真是如母妃說得那般可恨。
姜雲爾瞥了一眼姜和景的臉色,微微笑了。
果然是個混不吝,心裡有什麼全在臉上寫着,怪不得掙不過姜長安。
姜雲爾将馬給了馴馬師,他們會照顧好飛光,姜雲爾拍了拍飛光的腦袋,讓它放心跟馴馬師走。
張全自是恭維,“這就是跟着殿下在雁州殺了齊軍主帥的那匹寶駒吧。”
姜雲爾點頭,和姜和景姜長安作别後,吩咐齊霜把她的東西交由張全底下的人給帶過去,便上了張全為她準備的馬車,往大安宮駛去。
齊霜為姜雲爾掩下了馬車的窗紗,姜雲爾疲憊地倚靠在馬上的軟墊上,任憑齊霜唠叨。
“就說讓你跟在馬車裡,你為那位受了傷,就算是坐在馬車上也不會有任何人說你一句不是,非得逞大将軍威風一路策馬,這下好了吧,背上的傷口本來就好得慢,這下一折騰,到時候拿不起槍來,我可不管你。”
齊霜比姜雲爾大了五歲,一向拿她當妹妹看,看她不愛惜自己身子,便唠叨起來,姜雲爾早已習慣她這樣。
“阿霜姐姐我知道錯了。”
“我可不敢當你姐姐,皇室的門檻可不好進呐。”
姜雲爾知道她說的是方才朝陽門的兩位殿下,姜和景自是不必說,那嫌棄的就差沒說出來了,姜長安面上倒是過得去,不過作為楚帝最得意的孩子,自然是不能小瞧。
想到晚上的晚宴,姜雲爾又是一陣頭疼,她本就不善于與人交際,好在當時姜家人口簡單,娘親死後隻有父親夫人和哥哥,也就是後來還有個——
顧祁。
這人不提也罷。
如今一下子冒出來四五個兄弟姐妹還有娘娘,當真是心力交瘁。
馬車穩當地行駛在楚京的路上,姜雲爾合目小憩,安靜地讓齊霜為她揉着胳膊。
她背上的傷口遠不至于這麼嚴重,隻不過沒想到箭頭上淬了毒,又牽扯出了陳年的老傷。
解藥也不是沒找過,攻下永州後抓了幾個守城的将領,問及解藥,隻說是上頭吩咐,其餘一概不知。
不過還好随隊的軍醫說此毒暫時不會傷及肺腑,隻會讓傷口難以愈合,現在隻能用些止血藥,讓病情穩住,還是要盡快尋得解藥才是。
“白隐公子上次一别不是說要來楚京了卻一樁陳年舊事,殿下你這次就跟他低個頭服個軟,讓他給你看看。”
“我又沒錯,為何要認。”
齊霜無奈搖搖頭,“你們兩個啊。”
“不過阿霜你說得對,真得把他揪出來。”
馬車行了一個時辰,終于停了下來,大安宮到了。
張全安排了小太監跪在馬車下,充當墊腳。
姜雲爾在這一個小時休整得差不多了,掀開紗簾,又是一幅從容氣派。
直接從半人高的馬車上跳了下來,看向站在一旁的張全,一臉玩味。
齊霜适時開口,“我家殿下向來不喜這些,與其準備這些,不如多在馬車上塞幾個軟墊。”
姜雲爾懶散地接上齊霜的尾音。
“都是在雁州我把這姑娘慣壞了,眼裡沒大沒小的。”
“阿霜,給張總管道歉。”
張全哪裡真的能讓姜雲爾的親信給自己道歉,“殿下折煞老奴了。”
“還不趕緊起開,礙了長平殿下的眼!”
後一句是對還在地上跪着的小太監說的。
“我看這個小太監老實得很,送去大安宮給我洗馬吧。”
“怎麼樣?張總管。”
張全面上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一個小太監而已,公主要就給她便是了。
張全把事情吩咐下去,又說他要回陛下處複命,後面有大安宮的首領太監引領,便告退了。
姜雲爾諱莫如深的眼神看着張全退去的背影,勾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