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掌櫃之事一耽誤,陪楊居采去浔陽江上釣魚的承諾孟臨溪直到一個月後才堪堪實現。何謂堪堪實現?若不是可人提醒,孟臨溪早就将這事抛之腦後了。
一個月沒與楊居采大見,擇日不如撞日,雖然剛熬過一個大夜交了稿,她還是拉他騎馬出城了。
誰知出城騎到一半,孟臨溪不知怎麼突然腦袋發懵差一點掉下馬去,楊居采看她實在困得不行,勸她下馬休息一下再趕路。
尋個有樹蔭的平坦草地,孟臨溪囑咐楊居采一炷香後叫醒她便躺下了,迅速進入夢鄉。楊居采看着遠處的浔陽樓,想起現在是鄱陽湖的枯水期,站在上面應該能看到湖面變成一望無際的“草海”,落星墩完全露出水面,與綠色的草海相互映襯,他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撐地閑聽花落。
突然感覺有人在扯他的衣角,低頭一看,原來是因為太陽移位樹蔭變了位置,孟臨溪睡着睡着鑽到楊居采袖子下面去了。他站起身把她抱去樹蔭下。
“怎麼了?”過程中孟臨溪半夢半醒問。
“換個地方,那裡有蛇。”楊居采随口說。
她動了動環在他肩膀上的胳膊,喃喃道:“哪裡?我保護你。”楊居采低頭看向雖然很困卻還是費力睜開眼睛的孟臨溪,心裡突然一陣悸動。
“無妨,你接着睡吧。”聽了他的話,她複安心閉上眼睛睡去了。
因為這陣悸動,他把她放下後,背對着她坐下,不敢看她。又怕樹蔭下細碎的陽光曬到她,扭過頭去看她,直到坐在能替她遮擋陽光的地方才又回過頭去。聽着她細微的呼吸,他又忍不住扭頭看她。
幾番折騰下來,他笑了。繪畫需體悟萬物,他天生敏感,可以毫不費力地從外物中感知情緒,突然想到,他還從未體悟過她。
從最初的敵對情緒到後來的亦師亦友,再到現在,他習慣了為她差遣,這中間不過短短一年。雖然他習慣被她差遣,她卻絕不是一個索取的人,相反她是給予者。而自己先前是個索取者,現如今卻變成了給予者。
而她,一直沒有變,還是給予者。
原先不知道情為何物時,疑惑過如何才能知道愛情來了,是同母親給的安心、父親給的信任、同伴給的認可一樣的感覺嗎?如今算是知道了,愛情就是愛情,是無與倫比的感覺,它來的那一瞬間身體所有的感官都知道是它來了,人天然就會愛人。
他細細看着她的臉,許是剛剛太陽曬的,她的臉頰泛着淡淡的紅暈,眉如遠黛,微微蹙起,像是在夢中遇見了什麼煩心情。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陰影,随着呼吸輕輕顫動,慵懶而優雅。幾縷發絲垂落在臉頰上,更襯得面容嬌俏。
她纖細的手指搭在臉上想把發絲撩開,卻怎麼也撩不幹淨,發絲拂得她臉上輕癢,楊居采幫她撩了一下,指腹滑過她光潔的額頭時似有電流穿過,他突然生了想親她的心思。當他意識到這個念頭時,趕緊晃晃自己的臉,許是日頭曬的人發昏吧,一個月沒見她,應是想她了。他如此想着也躺了下來,轉過頭,眼前是她的睡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