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明日才是我生辰。”孟臨溪奇道。
“看看你到底學沒學會騎馬,沒學會我好去替你收拾殘局。”楊居采抱胸道。
“小采!我會騎馬了!以後你再外出寫生帶我一起!”孟臨溪勾勾嘴角,揚起下巴笑着和他說,肆意的樣子與日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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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景德禅寺大雄寶殿西側牆邊,一個身着淺綠色襦裙,頭發全部盤上去,衣袖用攀膊束着的女孩踩在梯子上左手拿調色碗,右手拿着勾線筆認真地給菩薩頭上的小化佛描邊。一僧尼替她掌燈,地上散落了大大小小十多個調色碗,楊居采正蹲在地上給孟臨溪調着接下來要用的顔色。
正值盛夏,雖然孟臨溪吩咐殿内隻留幾盞燈便可,但還是熱的直淌汗,她隻能時不時跳下來走到院中用泉水洗把臉。此時楊居采便接手給她剛畫的部分上色,等她透好氣再回來接着畫。
為了給她打好下手,這幅水月觀音落在紙上的樣子楊居采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早已熟記于心,但孟臨溪有些技法的運用還是會驚豔他,這些技法單從臨摹和博覽是學不來的,一定是彙集各大家的指點而成。京城到底是怎樣一片天地,他心之神往。
東方既白,當第一縷陽光照進大殿時,孟臨溪正好描完最後一點金。她跳下木凳,拉着楊居采退後兩步掃視了一遍自己的作品,已經沒有需要修改、增色的地方了。又轉頭見楊居采眼中也出現欣賞之色,她才放心,鄭重地拿出自己的小印。
“小采,帶印否?”
“做什麼?”
“這面壁畫是我們二人合作,當然要一起落印。”
“住持邀請的是你,我隻是……”
“好啦不要推脫啦!”孟臨溪在整面牆右下最不起眼的角落空出一方印的位置,将自己的印落在前面。
楊居采看了一會兒,不能容忍那方不和諧的空白,拿出自己的印落了上去,畫面頓時充盈多了。他習慣了在自己的印前畫個小花鳥,如今孟臨溪那方印取代了原本的花鳥,不偏不倚與他并排,竟不知也能這樣和諧。
看着并排的兩方印,正是上一世楊居采和自己的催命符,孟臨溪突然有些心悸。不過很快她就定下心神來,這一世注定走了和上一世不同的路,便大大方方随心而動吧,如果仍是畏畏縮縮的,那還有什麼意思?她也有信心絕不會讓二人再走上絕路。
欣賞了一會兒後,她與楊居采去禅房請住持過來看。
在原畫的基礎上,孟臨溪給觀音菩薩披上了一層薄紗,用48根金線絲組成的六绫花瓣線條精細而流暢,繪制這些花瓣時,要用極細的筆一筆一筆的勾畫上去,每朵花裡有48條細密的線,透過紗,能清晰看到皮膚,薄如蟬翼。夜晚借着微弱的光專注觀看,這些花朵會生出一種神秘的飄逸感和光芒,而當晨光灑在整幅水月觀音壁畫上時,所有的描金又像符文從暗處慢慢浮現一般,好似觀音菩薩現出寶相。
住持連連稱好,為表感謝,他拿出敬香,請二位在禅寺開門前上今日法會的頭香。
隻片刻,楊居采許好了願望,睜眼看向孟臨溪等她一起插香,卻看她攀膊都沒來得及摘,雙手高舉三柱香在頭頂閉眼默念,陽光打在她纖細白皙的胳膊上幾近透明,顯得十分虔誠。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楊居采早已插好香。
“許了什麼願?”孟臨溪好奇。
“家人身體健康。”楊居采說。
“什麼?三柱香代表三個願望!還是頭香!你竟然就這麼浪費了!”孟臨溪撲閃着眼睛驚奇道,“不如勻給我!”說着又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楊居采看她認真的樣子十分可愛:“我倒要看看你都許了什麼?”
“希望季家孟家繁榮昌盛、希望哥哥們學有所成實現抱負。”她細數。
“還有一個呢?”楊居采問。
“希望……我們都能活到九十九!”孟臨溪回答。
“行了當我沒問。”楊居采聽了這話,隻當她有秘密不好說出口诓騙他,拎着孟臨溪的脖領子給她拽走了。二人與住持道别後雙雙上馬往回家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