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臨溪初聽很高興,再一想,從江州到景德鎮中間多山路,坐馬車要兩日,六月十七是自己的生日,過完生日再去完全趕不上法會了,但如今這是自己在江州過的第一個生日,定要在家裡過的。
楊居采看出她的糾結,說:“騎馬去隻要一日。”他本意想看她求自己同乘一馬,誰知她卻打定主意借此機會逼自己一把,學會騎術。
孟臨溪把這件事告訴大舅母,大舅母很支持孩子們拓展事業:“公公老當益壯,賦閑在家,就當給他找些事情做了。”
幾個孩子裡隻有孟臨溪不會騎馬,她去求季老太爺教自己騎術時,老太爺竟不知她真的不會騎馬:“你娘一把紅纓槍耍的極好,能文能武,怎麼孟嘉德把我的外孫女養的如此柔弱不能自理。”說着拍了拍一身騎裝的孟臨溪:“已然過了練武的年紀,不過身子骨倒是還行,我季明的外孫女,戰場上的東西不能一樣也不會,學不會殺敵,自保的本領要有。”
從那天起,孟臨溪便跟着季老太爺在郊外練習馬術,楊荃那處也不去了。最初幾天,她握缰繩握的都拿不住筆,手一直抖,到了後面慢慢控制,竟然畫技又大大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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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日子,孟臨溪已來江州半年,姑母、孟王府、端王、太子、柳閱每月都會來信,她無事時也常去信說說近況。起初還自己親自回信,後來端王的信件實在太過無聊,每封信上都寫了差不多的軍旅生活,孟臨溪隻在更衣、喂魚時讓怡人讀來聽,再說上兩句讓怡人替她回信。
孟臨溪這一去學習馬術,京城寄來的信件擺在大舅母案頭多日,本來準備等她回來,現下看見她們祖孫二人久未有歸府的打算,她吩咐将信件都送到郊外莊子上。
初春已極暖,剛跑完馬的孟臨溪把缰繩遞給可人,接過怡人手裡的茶,一旁桌子上還有一摞信件,她伸手剛要拿,被怡人打掉了手:“姑娘落落汗換身衣服再看,小心着涼。”
怡人知道孟臨溪猴急,帶着信件随她去更衣。她一邊更衣,怡人一邊細細讀了信封上的名頭。
“怡人,柳姐姐是元嘉4年生人還是5年生人來着?”孟臨溪問。
“4年。”怡人答。
“那豈不是今年已經及笄?!快給我念念她的信。”怡人知道孟臨溪想看什麼,展信後先大緻掃了一眼,然後說:“柳姑娘并沒有說婚嫁的事情,隻說了自己的及笄禮什麼樣子,又說了最近看了什麼書、去了哪裡。
“兄長呢,兄長說了什麼?”孟臨溪換上衣裙來不及系好腰帶,拆開高映淮寄來的信看起來,怡人幫她把腰帶系好。信上也并無新奇,無非是要她好好練字,畫畫之餘也不要懈怠了功課,又給她列了幾本書要她課餘看看。
“咦,這本是不是上月柳姐姐剛看了,和我品評過?”孟臨溪這麼說,怡人湊上前看了一眼,點點頭。看見她們二人嘀咕,可人也湊過去打聽,看明白怎麼一回事後說:“姑娘,前世太子好像極愛與太子妃一起讀史?”孟臨溪有這個印象。
“那不如把柳姑娘之前寫的讀後感狀似不經意落在給太子的回信裡。讓太子殿下先看看柳姑娘的文采。”可人計上心頭。
說完又立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不可,太過刻意,太子看到是别人寫的根本連看都不看,不會往别處想。”
“那姑娘說是自己寫的呢,等太子誇了,再說是柳姑娘的。”怡人說。
“柳姐姐筆風裡自帶的根骨和柳閱的思想深度,這些都是我學不會的,如何自稱是自己寫的?”孟臨溪老實道。
“姑娘與柳姑娘都修褚體,雖柳姑娘的字日常下了功夫,也更為秀麗一些,但咱們姑娘好歹比她多寫了幾年字,其實二人的字乍一看區别不大。”可人說,“問起來就說是有人夢中所授。咱也學學許宏宇那王八蛋,搞點神神秘秘的。”
怡人震驚看向可人,對方粗野得有點兒讓她受不了了。她不知道,上一世進了宮,可人天天關起門來在孟臨溪屋裡罵街,如果不是還有這些情緒出口,可人早就提劍血洗東宮了。
孟臨溪撲哧笑了。轉念一想,又在給高映淮的信裡細細說了“水月觀音”事件的來龍去脈,還貼心地附上一幅專為他做的水月觀音像,隻不過菩薩的臉換成了柳閱的。
她要讓柳閱方方面面滲透進高映淮的生活裡,到最後,衆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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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淵很早便為孟臨溪的生辰禮繡了一個香囊,本來在錦盒裡放着相安無事,昨日不知怎麼想的拿出來看,又覺得不好。重新繡一個已經來不及了,她下了學從城東走到城西還沒有想好給八妹妹買什麼做禮物,織布的絲線倒是各色的買了一堆,拐進家門口那條街上正盤算要不要打個絡子配六哥哥送的扇面,突然身後一陣短促的馬蹄聲傳來。
她往邊上靠靠,馬上之人卻在她身後勒馬停止,一聲 “七姐姐!”從後上方傳來。季淵不敢置信地轉過頭,一身墨綠色騎裝,頭發梳成高馬尾束在頭頂,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女孩子竟是自己的八妹妹,身後是季老太爺。
更重要的是,孟臨溪翻身下馬,竟不用踩馬凳!
季淵被妹妹帥得挪不開眼,站在馬下纏着爺爺也教她騎術,季老太爺彈了她一個腦嘣:“你妹妹遺傳了你姑姑的騎馬能力,你呢?”季淵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騎馬的能力到頭了也就是個代步的階段,隻好作罷。
同樣被驚豔的還有在街口就看到孟臨溪飛馳而過的楊居采,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孟臨溪,看着她在馬上的灑脫、飛揚的樣子,他現在突然很想也騎上馬和她并肩在草場上跑兩圈。他緊走幾步,在孟臨溪入府前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