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節,街上到處喜氣洋洋。臘月二十九這日孟臨溪本打算上午進宮拜年,下午在家畫門神,怡人勸她初一再進宮,否則畫門神來不及。
“這志怪小說是給哥哥守歲時别犯困看的,過了年再給還有什麼意義。”孟臨溪特意買的便攜本,巴掌大小揣在袖子裡,方便随時閱讀。
進宮路上孟臨溪吩咐車夫繞一下柳府,将之前挑好給柳閱的書放在門房,今日就先不進去了。
可人盯着門上的福字和春聯看了許久,看到孟臨溪拉她走,才恍然大悟:“姑娘,昨天我看那福字怎麼那麼眼熟,你還記得在東宮時,過年陛下會賜福嗎。”
上一世進宮前,可人從沒注意到門上的春聯福字有何淵源,等随着孟臨溪略通些筆迹查勘,也去江州看不到這些京城門戶了。
待知道這年年府上貼的春聯福字是陛下親筆書寫已是入宮後,高映淮寵愛孟臨溪,讓可人去宗正寺拿回福字給她貼,蕭皇後不喜她,福字領了來卻要求太子妃親自張貼。不過可人倒是因此識得了陛下寫福字的筆迹。一路上,孟臨溪打着簾,看沿路确實有不少府宅門口貼着同一規格顔色的對聯福字。
待到宮門口,手已經凍僵。她決定先去東宮将作業交了,再去端王的濟甯宮玩會兒。孟臨溪進不去中殿,她進宮後早有人通報了高映淮,待她走到東宮,高映淮已經從中殿回到東宮在門口等她了。
她将手裡的絹紙遞給他,他下意識領過她的手,嘟囔了一句:“手怎麼這麼冰。”話音沒落,她就條件反射般從他手裡抽出自己的手,他一愣。
她也一愣,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潛意識這麼排斥他。轉念想想,如果對方是高映徵自己會怎麼做?
于是她後退半步将手放進了高映淮的後脖頸。
“嘶——嘶!頑皮!”他拿出她的手,手裡的絹紙卷成筒敲向她腦門。
進了殿,六安立即看茶,孟臨溪趕緊搖搖手:“不了不了,我一會兒還要去濟甯宮。”高映淮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孟臨溪精準捕捉,她趕緊補充道:“去了濟甯宮還要去翠微宮,要趕在午時之前回家,下午還要給家裡畫門神。”見他面色緩和才舒了口氣。
高映淮展開她的作業看,見她沒練多久字,就稍有能看了,氣消了一半,又聽她絮絮說着昨日貼春聯之事,三言兩語就被哄好了。
臨走高映淮讓她給高映徵帶二兩武夷山産的岩茶,今年冬天冷,武夷山連續大雪凍死很多的茶樹,難得一兩。
“我呢,給我什麼!”孟臨溪搶着問。
“不愛喝茶還來湊熱鬧。”孟臨溪忘了,上一世去江州前她确實不愛喝茶,喝茶的習慣還是在廬山喝了雲霧茶品得茶香後才逐漸養成的。
高映淮拿出一本畫譜遞給孟臨溪:“上月父皇下旨謄畫前朝《宣和畫譜》,半個圖畫院的畫師都在忙這個,我命人多謄了一份,剛畫至第一卷。你修習人物畫,可知《宣和畫譜》前七卷的主題是道釋與人物,若你月月有進步,我月月獎勵你一卷可好。”她翻開一看,正是謄畫的《宣和畫譜》第一卷——道釋卷。
“好!大好!”孟臨溪欣喜若狂,上一世沒有這樣好的事,整個圖畫院隻有三套完整的《宣和畫譜》,想要看還得傳着看。她雖然貴為東宮的良媛,也算半個主子,但總不好意思占着不動。
她依稀覺得事情有些不一樣了,但也知道随着自己的改變,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個世界變化的會更多。這個改變鼓舞了她,她堅信通過自己的努力一定能夠改變高映淮的心意,也改變自己入宮的必然結果。
“《宣和畫譜》也是有趣,将道釋放在第一卷。曆來繪畫中,儒道佛,儒為第一。”孟臨溪迫不及待翻看起來。
“你說的沒錯,但《宣和畫譜》認為道家和釋家的造像不是死物,也應和人一樣有神态儀表,與儒冠風儀一樣能使人瞻仰。”高映淮說。
孟臨溪還想說什麼,可人提示時辰已經不早,她便說自己先看着,待有了心得寫作業給兄長看。高映淮見她這難得的正經模樣,笑了笑,點頭答應了,送她出去。
走到濟甯宮,内侍禀報端王殿下去宮外赴宴了,孟臨溪隻好打道先去見姑母。到了翠微宮,與姑母一起賞看了會兒剛拿到手的《宣和畫譜》,内侍就通報端王回宮了,請弘化郡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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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淩這厮!”回府的馬車上,孟臨溪氣得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