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媛媛嚼着喂貓剩下的披薩，跟鞠新宇一起回教室。兩個人和好了，也沒熱鬧可看了，同學們各玩各的。隻有林墨白還躲在衛生間看手機，她剛接了單業務。

鞠新宇的心情比離開教室時放松太多，又恢複往常小霸王的模樣，他插着兜大搖大擺走到陳剛桌前，踢了踢桌腿。趴在桌上睡覺的陳剛猛然驚醒，“誰呀？煩死了！”

“班長大人，距離上課10分鐘了。教室裡還缺着人呐，政治老師诶，小心點兒吧，吃不了兜着走。”

政治老師是鞠新宇的表姑，同時也是出了名的最苛刻的任課老師。陳剛聞言意識到事态嚴重。他戴好眼鏡，打了個哈欠，環視四周說：“這不齊了？”

鞠新宇努了努嘴，指向靠牆那排空位，林墨白的座位。林墨白個子高，坐那排最後一個。馮越見鞠新宇欺負陳剛，氣不打一處來，前兩天剛鬧過矛盾，被任格教育一頓，不便再起沖突，沒吱聲去撈林墨白。到衛生間門口時，剛好林墨白出來。“怎麼這麼久？快上課了。”馮越挽住她胳膊催她快走。

林墨白看眼走廊挂鐘，“還有8分鐘呐。”

“哎，表姑的課。”

林墨白立刻明白了，又是鞠新宇在找事。

偶爾打工對她來說很有必要，老媽跑國外三四年了，讀中學以後，林墨白和林墨紅一樣，形式上沒媽了，然而本質上又不同，林墨紅的媽媽是病逝，她媽跟别的男人跑了。留下來的最痛苦。林墨白比姐姐漂亮，學習比姐姐好，卻在老媽這項上矮半頭。老爸林奕身體不好早早病退，微薄退休金僅夠吃喝用度。姐姐讀師範和家裡經濟條件有關，林墨白更不敢指望老爸，替母受過的意思。義務教育結束後的學費，初中時林墨白就開始做各種打算，高中期間花銷不大，接下來的大學呢？

想過未來有一條出路是獎學金，那就必須成績優異。憑她的腦子，别人玩的時間全用來學，初中那點東西不在話下，一舉從普中考入市重點。這也是林墨白不在乎3班的原因。初中學校那麼差都憑借一己之力考進市重點，進了市重點在哪個班又有什麼關系？可是她發現，家長們不這麼想，包括任格也不這麼想。

那天在麥當勞，她坦陳離開3班的想法，任格是這樣說的：“如果為了躲我，我可以不當班主任，但是希望你留下。現在才高一，許多東西你還看不見。”站在老師的視角和她說話，這些話林墨白就聽進去了，所以願意把偷橡皮的前因後果如實相告。

“明知有坑還往裡跳？”任格生她的氣。

林墨白不語，眼睛瞥向窗外，以前他們之間隻隔着一個林墨紅，現在隔在他們之間的東西越來越多。

當晚，林墨白收到任格微信轉賬給她的5000元，她沒收，也沒理，24小時之後，款子自動退回原處。

任格不再提這事。私下把徐媛媛叫到辦公室問她中秋聯歡會怎麼計劃？徐媛媛意識到任格應該知道了什麼。他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班主任，交學生辦的一般不插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無事過問，必有古怪。

想到這裡，徐媛媛哭起來了，她是真的哭了，此時此刻非常想哭，不是惺惺作态，不是為了裝可憐，就是覺得委屈。辦公室沒别的老師，徐媛媛觀察了周圍才決定哭出來的。如果有别的老師在她覺得會對任格造成不好的影響。任格也有點懵。徐媛媛從來笑呵呵的，很陽光很樂觀的一個女孩子，一句話整哭這種事都不該發生在她身上。

哭着哭着泣不成聲。“任老師，我也犯了錯，為什麼您不請我吃麥當勞？”

任格哭笑不得，起身從冰箱裡拿了一瓶可樂，濕紙巾擦幹淨，拉開拉環遞給她。徐媛媛淚眼婆娑看他一眼。任格點點頭，徐媛媛接過喝了一小口。見她止住哭，任格才緩緩問：“你犯什麼錯了？”

“錯在，不該有徐志這樣的爸爸。”徐媛媛真心覺得，任格就是同情落難公主，男人不是都這樣嘛。

任格挑眉看她，兼顧清醒與感性的眼睛寫滿疑惑。徐媛媛換個角度闡釋自己的觀點。“校長把您安排在我們班當班主任，真的是太明智了。放眼望去，咱們年級，不，咱們學校，像您這樣不畏權貴的老師幾乎沒有，隻有您在3班才能一碗水端平。”

“剛說請别人不請你，又一碗水端平了？”

“那，那是您認為我沒有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