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昱靖歪着頭:“為什麼謝我?”
“為了一切。”顧令儀想說更多,但話語哽在喉嚨裡。
她想謝謝常昱靖發現她的畫,謝謝常昱靖為她挺身而出,謝謝常昱靖此刻在這裡,與她共享這片寂靜的月光。
常昱靖似乎理解了。她輕輕碰了碰顧令儀的手:“朋友之間,不需要說謝謝。”
朋友。這個詞讓顧令儀胸口微微發疼。她收拾好畫具,幫常昱靖背上書包。
走廊裡漆黑一片,隻有安全出口的綠燈提供微弱照明。
常昱靖突然抓住顧令儀的手。
“怕黑?”顧令儀輕聲問。
“才不是。”常昱靖嘴硬,但手指緊緊攥着顧令儀的,“隻是...怕你怕黑。”
顧令儀忍不住笑了,回握住那隻溫暖的手。
她們就這樣手牽着手走出校園,像兩個偷偷完成冒險的孩子。
第二天,顧令儀的海報獲得年級第一名,将被放大展示在藝術節主會場。
李老師在全班面前表揚了她,同學們投來驚訝和欽佩的目光。
顧令儀不自在地低着頭,直到感覺常昱靖在課桌下輕輕踢她的鞋子。
“看吧,我就說你超厲害。”常昱靖得意地耳語,仿佛獲獎的是她自己。
藝術節當天,常昱靖作為班長忙前忙後,協調各班節目。顧令儀則被安排在海報旁向參觀者講解創作理念。
中午休息時,常昱靖神秘兮兮地拉她到後台。
“給你看個東西。”她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我爸從瑞士寄來的,新藥。”
顧令儀接過信封,裡面是一份英文醫療報告和幾盒藥片。“這…有用嗎?”
“那邊的醫生說可以改善。”常昱靖眼睛發亮,"醫生說如果效果好的話,可以不用再這麼小心翼翼。"
顧令儀小心地翻看藥盒:“會有副作用嗎?”
“誰知道呢,總比現在好吧。”常昱靖聳聳肩,突然壓低聲音,“今晚來我家嗎?我爸回來了,說要見見我'傳說中的好朋友'。”
顧令儀心跳加速:“你爸爸知道我們……”
“當然不知道。”
常昱靖翻了個白眼,“他隻是聽說我有個總在一起玩的朋友。”她頓了頓,“你别擔心,我媽今晚不在家,去申城開會了。”
放學後,常昱靖家的車直接開到了校門口。
顧令儀緊張地整理校服領子,跟着常昱靖上了車。
即使這是她第三次來常家,但緊張程度絲毫不減。
常父比想象中年輕,穿着休閑西裝,沒有常母那種淩厲的氣場。他熱情地招呼顧令儀,詢問她的學習和家庭。
“顧海?”聽到顧令儀父親的名字時,常父挑了挑眉,“顧氏鑒古的顧海?”
顧令儀驚訝地點頭:“您認識我爸爸?”
“我和你爸爸從小一起長大的。”常父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轉而問起她們的藝術節。
晚餐比顧令儀想象的輕松愉快。
常父風趣幽默,常昱靖在父親面前活潑得像變了一個人。
飯後,他們去了常昱靖的房間,常父則去書房處理工作。
“看,我說了吧,我爸很好相處。”常昱靖跳上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給你聽個東西。”
顧令儀小心地坐在床沿。
常昱靖掏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是海浪的聲音,混合着某種模糊的旋律。
“去年在馬爾代夫錄的。”常昱靖閉上眼睛,“聽着這個,想象我們躺在沙灘上,頭頂是滿天星星……”
顧令儀也閉上眼睛。
海浪聲确實讓人放松,但她更在意的是身邊常昱靖均勻的呼吸聲,和若有若無的洗發水香氣。
“顧令儀,”常昱靖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如果有一天我……”
“嗯?”
“沒什麼。”常昱靖搖搖頭,轉而問道,“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11月8日。”
“天蠍座啊,難怪這麼神秘。”常昱靖笑了,“我下個月15号,金牛座。”
顧令儀默默記在心裡。
下個月15号,她要準備一份特别的禮物。
回家路上,顧令儀不斷回想常昱靖那句沒說完的話。
“如果有一天我……”
後面會是什麼?如果有一天我病重?如果有一天我離開?她搖搖頭,強迫自己停止這種想法。
常昱靖有新藥了,醫生說效果會很好。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睡前,顧令儀翻開素描本,畫下今晚的常昱靖——在父親面前笑得毫無陰霾的常昱靖,閉着眼睛聽海浪聲的常昱靖,欲言又止的常昱靖……
每一筆都傾注着她無法言說的情感。
她不知道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叫什麼,隻知道當常昱靖靠近時,世界會變得格外明亮;當常昱靖微笑時,時間仿佛會放慢腳步。
這種感覺既甜蜜又痛苦,像一首無法唱出口的歌。
窗外,一顆流星劃過夜空。
顧令儀閉上眼睛許願:希望常昱靖永遠健康快樂。
這是她現在唯一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