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日，清晨六點，顧令儀已經站在常家别墅門前。她懷裡抱着一個包裝精美的長方形盒子，不斷調整着蝴蝶結的位置。
這是她花了一個月準備的禮物——一本手工制作的标本畫冊，收集了她們一起觀察過的所有昆蟲和植物。
門開了，是常家的女傭王姨。
“顧小姐？這麼早？”
“今天是常昱靖的生日，我想...給她一個驚喜。”顧令儀小聲說，不确定這個決定是否明智。
王姨了然一笑，側身讓她進門：“小姐還沒醒，你去她房間等着吧。”
常昱靖的卧室門虛掩着。
顧令儀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将禮物放在床頭櫃上，然後環顧四周尋找藏身之處。
最後她選擇了衣櫃——足夠大，而且有縫隙可以觀察外面。
衣櫃裡挂着常昱靖的各種衣服，大多簡約大方，有幾件明顯是常母挑選的華麗裙裝，看起來從未穿過。
顧令儀聞到淡淡的薰衣草香氣，和常昱靖身上的一模一樣。
她忍不住将臉埋在一件衛衣裡，深深吸氣。
門外傳來腳步聲，顧令儀立刻屏住呼吸。
門開了，常昱靖哼着歌走進來，腳步聲停在床邊。
幾秒鐘的沉默後，一聲驚呼。
“這是什麼？”
顧令儀透過衣櫃縫隙看到常昱靖拿起禮物盒，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
當她看到裡面的标本畫冊時，手指明顯顫抖起來。
畫冊封面是顧令儀手繪的常昱靖素描，下面寫着“我們的自然筆記”。
翻開第一頁，是她們第一次在常家見面時讨論的金斑喙鳳蝶标本，旁邊貼着顧令儀畫的蝴蝶素描和常昱靖當時興奮解說的便簽。
往後翻，每一頁都記錄着她們共同發現的一種生物——學校後山的鍬形甲蟲，圖書館窗外築巢的繡眼鳥，西山觀星時遇到的螢火蟲......
常昱靖翻到最後一頁時，一滴淚水落在頁面上。
那裡貼着她們在植物園撿到的四葉草标本，旁邊是顧令儀寫下的一段話：
[給世界上最好的常昱靖：
謝謝你帶我看見這麼多美好的生命。
願你如四葉草般幸運，如蝴蝶般自由。
生日快樂。 ——顧令儀]
“顧令儀，”常昱靖突然對着空氣說，“我知道你在這裡。”
顧令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是怎麼......
“王姨從來不會不敲門就放人進來，除非那個人是你。”
常昱靖轉向衣櫃，“出來吧，躲貓貓小姐。”
顧令儀紅着臉推開衣櫃門。
常昱靖站在晨光中，穿着睡衣，頭發亂蓬蓬的，臉上還帶着淚痕，卻笑得無比燦爛。
“這...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她舉起标本畫冊，聲音哽咽，“你怎麼記得這麼多細節？”
顧令儀絞着手指：“我...我有記日記的習慣......”
常昱靖突然沖過來抱住她。這個擁抱如此用力，顧令儀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
常昱靖身上有剛睡醒的溫暖氣息，混合着淡淡的藥香。
“今天逃課吧。”常昱靖在她耳邊輕聲說。
“什麼？”
“就今天，就一次。”常昱靖退後一步，眼睛亮得驚人，“我們去海邊，像普通人那樣，慶祝生日。”
顧令儀的第一反應是拒絕——常昱靖的健康狀況、學校的紀律、常母的警告......但看着常昱靖期待的眼神，所有這些顧慮都煙消雲散了。
“好。”
她聽見自己說。
一小時後，她們坐上了開往海濱城市的早班火車。
常昱靖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褲，戴着一頂棒球帽；顧令儀則背着一個雙肩包，裡面裝着午餐和她的素描本。
“你爸媽不會發現嗎？”顧令儀緊張地問。
常昱靖得意地晃了晃手機：“我爸去新加坡出差了，我媽以為我在學校。”她眨眨眼，“我讓王姨打掩護，說放學後和同學去圖書館。”
火車駛出城市，窗外的景色逐漸變得開闊。
常昱靖靠在窗邊，陽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顧令儀偷偷拿出素描本，快速勾勒這一幕。
“又在畫我？”常昱靖突然轉頭。
顧令儀慌忙合上本子：“我沒、沒有......”
“給我看看嘛。”常昱靖伸手要搶。
兩人在座位上嬉鬧起來，引來周圍乘客的目光。最終常昱靖憑借身高優勢奪過素描本，得意地翻開。
“哇......”她的表情從調皮變成了驚訝，“你真的把我畫得很好看。”
顧令儀紅着臉奪回本子：“你本來就好看。”
這句話脫口而出後，她恨不得跳下火車。
常昱靖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眼睛彎成月牙：“顧令儀，你學壞了。”
海邊的天空比城市更藍，空氣中彌漫着鹹鹹的海風味。
她們租了自行車，沿着海岸線騎行。
常昱靖騎得飛快，海風吹起她的T恤，露出腰間一小截白皙的皮膚。顧令儀跟在後面，心跳随着每一次踏闆加速。
中午，她們在一片無人的沙灘上野餐。
顧令儀從包裡拿出三明治和水果，常昱靖則變魔術般掏出兩罐啤酒。
“你從哪裡——”
“便利店，趁你不注意買的。”常昱靖得意地拉開拉環，“生日特權。”
顧令儀猶豫地接過啤酒。
她從未喝過酒，但今天似乎是個嘗試的好日子。
第一口下去，苦澀的氣泡讓她皺起臉，常昱靖哈哈大笑。
“慢慢就習慣了。”常昱靖仰頭喝了一大口，喉結上下滾動，“就像我第一次打針時，覺得那根針可怕極了，現在......”
她突然停住，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一陣尴尬的沉默。
“沒關系，”顧令儀輕聲說，“你可以跟我說這些。”
常昱靖搖搖頭：“今天不說這些。今天隻有大海、陽光和你我。”她站起身，脫掉鞋襪，“來，踩水去！”
海水冰涼，沖刷着她們的腳踝。常昱靖突然彎腰捧起一捧水潑向顧令儀，然後大笑着逃跑。
顧令儀追上去，兩人在淺水區追逐嬉戲，衣服都濕了大半。
“投降！”常昱靖最終氣喘籲籲地舉起雙手，“我體力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