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婉乘電梯上樓，電梯門合上的一瞬，系統默不作聲地将大廳監控畫面投射到了她眼前。

【投影自動啟動，僅供宿主監視管理使用】

呵，問什麼都不說，卻又要她關注。

雲清婉懶得戳穿這點小心思，隻好被迫觀看。

按理說，這會兒他們該圍着飲水機排隊，相互探路打探、結盟、試探、警惕，才合邏輯。

但畫面上，幾人彼此間不過短短幾句，得知都是莫名其妙到這裡後，便各自沉默了下去。

也許是末世習性使然？

雲清婉想了一想，表示理解，若都是大大咧咧口無遮攔，已經沒有凍死的機會了。

大廳地磚泛着新翻修後的細光，反射出每個人低垂的眼睑。

見胡雅琴和黃薇薇喝了水仍然無事，剩下幾人先後也接了杯水，輕輕嘬着。

死裡逃生，明明應該萬千情緒，萬千想法，但是這群人此刻卻又異常平靜。

這水如此珍貴，卻又好像如此平常。

她想起陳念念，嗯？陳念念還記得極寒？

可這些人，仿佛根本沒經曆過那場零下五十度的冰封。

她抱臂靠在電梯牆上，眉心輕輕皺了起來。

——不記得了？全都不記得了？

雲清婉微微眯眼，将腦中疑惑甩出，走到餐廳點了杯橙汁。

她要去看電視了。

她的任務隻是開一個愛升不升級的酒店。

賺點花不到自己身上的積分。

是吧，系統？

電梯“叮”地一聲響起，空氣仍像凝滞成一團黏膩的沉默，雲清婉提着一杯橙汁慢悠悠地下來。

玻璃杯裡的橙汁透亮泛光，汁水順着杯壁緩緩滑落。她舉杯抿了一口，那一刻，幾人目光微動，齊刷刷看向她。

這是什麼？黃色的？

像是什麼水果的汁液？

“橙汁？”胡雅琴喉嚨微哽，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

雲清婉沒有回答，隻是瞟了一眼K001。

K001立刻切換成銷售員模式，大聲播報：【解渴！提神！營養豐富還能防脫發！】

“本店獨家供應橙汁！”它揮舞着小短臂，“隻需要3積分~”

口水卻不住地分泌，幾人卻依然沉默。

K001有些尴尬，沒有再動作，尴尬地杵在一旁。

雲清婉拿起遙控器，輕輕一按。

“滴”一聲清響，電視亮起，藍光躍動。

今天，她要看《武叉外叉》。

畫面切換，熟悉的片頭音樂響起。

雲清婉慢悠悠地往沙發上一躺，她把橙汁舉到眼前，透過透明的玻璃杯壁望去，汁液在燈光下泛着清透的金黃，仿佛琥珀滴進了陽光。

輕輕一口，冷甜交融，汁水先是滑過舌尖的酸意，緊接着便是一陣柔和的果香在口腔炸開。

她笑着看着電視裡衆人笑笑鬧鬧，台詞她已經倒背如流，卻仍然樂得咯咯直笑，像是心頭壓着的那點無名火終于找到洩口。

她沒有再看大廳裡的人一眼。

可大廳裡的人，卻一個個悄無聲息地看着她。

電視的光一閃一閃地映在他們臉上，藍白交替，就像多年前那種老款公交廣告屏，亮得不真實。

有人睜大眼，有人慢慢轉頭，有人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幹淨的水、明亮的燈光、煥然一新的大廳，空氣裡甚至飄着一絲不知什麼的香。

牆角那台自動售賣機安靜地閃着。

像是某個超市貨架的投影，被錯放進了末世。

一絲鏽迹都沒有的智能機器人。

這不是末世。

這大抵是夢。

他們不知道他們該作何反應，是好奇？是驚訝？

也許真的是那女人所說，曆經極寒，身體疲憊，他們沒有情緒反應了吧。

就在《武叉外叉》第二集開場白還沒念完第三句，雲清婉腦海中響起熟悉的系統提示音：

【報告宿主，我真的不能說。】

喲，還是沒憋住。

雲清婉一邊吸着杯底那點果肉泡沫，一邊心不在焉地在腦中回道：“怎麼着，你也是有王八的屁股了？”

橙汁帶着一絲微酸滑入喉嚨，清涼中卻透着火苗般的燥意。她靠在沙發上，舌尖輕抵上颚，緩緩消解那股不合時宜的怒火。

說實話，雲清婉不知她是何處來，要到何處去，更不知這系統是如何，做那些任務到底有什麼用。

自從她有意識起，便有系統陪着。

曆經大大小小無數世界，在她看來是打發無聊時光，不知道對系統來說有什麼作用。

系統也有上司嗎？系統也有任務嗎？

她問過系統，系統不答。

雖說她的記憶被清洗，但是直覺還留着，在以往的任務中，系統大部分是扮演着一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指導者，——偶爾也很惱人犯點小劍。

但這一次，系統沒有主動給她探索基地的路線，沒有介紹異變生物的信息，關于末世如何更是籠統，和以往大是不同。

她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除了系統短短的幾句話，都是靠和原住民的接觸。

系統不再像以前那樣全權代勞，反而處處放權，仿佛她成了這場“遊戲”的真正操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