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庭雲才得知江晚失蹤的消息時,江青羽派來的人都已經把車快開到塞納河畔了。
江晚有着系統的幫忙,因此很快就從藥物的麻醉中清醒過來,身上倒也不痛,隻是眼睛和嘴都還用黑膠布死死蒙着。
他悄悄用手往身側觸探了下,摸到了圓弧形的堅硬靠壁,頭頂還傳來簌簌擊打的水滴聲,想必是外邊下了大雨。
看來是被塞進後備箱了。江晚推斷。
[我的崽,你要是想知道周圍的情報,可以直接問我的。]系統歎息着開口。
江晚頓了頓,解釋道:“我隻是拿不準在這種突發情況下,你會不會掉線。”
系統:[……我在你心目中有這麼不靠譜?!]
系統出離憤怒,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一口氣快速說道:[你現在被放在一輛黑車的後備箱裡,車牌号我也有,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接通報/警電話。這群人的目的地是塞納河畔廢舊施工地的倉庫,江青羽正在那裡等着你。]
“他陣仗搞挺大,和宋家聯手了?”江晚毫不意外地推斷。
他可不認為憑借江世賢這種吃絕戶的贅婿,能搞出這麼一出戲碼來。
[你猜得沒錯。]系統語調裡帶着點欣賞和贊揚,[之前你坐在宋庭雲的車上,出車禍後就一直有人調查你的身份,那群宋家人也不是吃白飯的,自然想得明白——你,才是宋庭雲奪取家主之位的殺手锏。]
江晚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平躺好,動作間觸碰到自己衣服上有很大一片濕漉漉的觸感。
系統頓了頓,語氣變得溫柔:[小心,我雖然把你的痛覺降低到最小值,但你現在的傷勢還是很嚴重的。]
“哦。”江晚面無表情,“看來我活不過今晚了。”
他心裡倒是沒什麼感覺,隻要待會兒見到江青羽,再努努力讓對方破防,把黑化值刷到100,就可以合情合理地脫離這個世界了。
[我怎麼感覺你好像松了口氣?]
江晚笑得無奈:“我又不是真的沒心沒肺,待在這個世界越久,我心裡承受的壓力就越大。”
哪怕這些人是書中角色,也總不能真的理直氣壯,把人家的一顆真心拿來玩兒吧。
他又不是江青羽。
還不等系統搭話,汽車一個緊急刹車,停了下來。
看來是已經到目的地了。
江晚豎起耳朵,聽見車廂内傳來模模糊糊的交談,随即車門被重重關上,他的周遭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這些人雖然是宋家派來協助江青羽的,但宋家也留了個心眼——江青羽什麼身份?也敢和他們讨價還價了?所以啊,這群人得到了宋家的授意,打算在這裡狠狠敲他一筆竹杠。]
江晚聽得想笑,已經能想象出江青羽氣急敗壞的樣子。
系統也笑了起來,這讓江晚覺得,系統是故意将這件事透露給他,好讓他放松下來的。
“那他們還要交涉多久?”江晚收斂神色,“我現在感覺體溫在下降,估計撐不了多久。”
他曾在現實生活中,很多次體驗到瀕死的感覺,因此如今能很清楚地認知到,以他目前的受傷程度,要不是系統幫忙,他估計早就痛死在車上了。
系統沉默片刻:[以目前的劇情進展程度,你再堅持一下就能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了,要不我給你打一針腎上腺素?]
“……謝謝你的好意。”江晚婉拒道,“但你沒有醫師執照,扶我起來還能做任務。”
系統:[……什麼卷王。]
一人一系統插科打诨時,不料外邊忽然傳來靠近的腳步聲。
江晚以為是那群人已經和江青羽談好條件,立即合上眼睛假裝昏迷,籌劃着完成這個世界最後的任務。
可外面的動靜窸窸窣窣,等到後備箱車蓋被打開,他聽見的是格外熟悉的小聲呼喚。
“江晚。”
江晚驚詫地睜開眼睛,看到的竟然是戚征滿是汗水的一張臉。
“快出來。”戚征見他清醒,急切地朝他伸出手。
江晚的瞳孔微微收縮,在這一瞬間忘記了要呼吸。
他設想過宋庭雲或是賀祈商來救他的場景,也預設過自己要做出的反應,可唯獨沒有算到的是,第一個找到他的人竟然是戚征。
他是怎麼追上來的?
他既沒有家族的信息網,也沒有全身心支持他的家長,就單單憑他自己一個人,到底是怎麼單打獨鬥到這裡的?
江晚全然不解,但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戚征警惕地左右看看,躬身探進後備箱,一鼓作氣把江晚橫抱出來。
“别怕,我帶你走。”他依舊小小聲,可嗓音裡的顫抖洩露了他的恐懼。
他是這個故事裡,最最普通的小孩。江晚忽然想到。
在剛看完這個書中世界的梗概時,江晚最不看好的就是戚征。這個角色頭腦簡單,除了一個老土的校霸身份,似乎後來都不怎麼在江青羽的绯聞轶事中出現過。
“這年頭誰還看校霸文啊,又不是在演一起來看流星雨。”江晚曾這麼對系統吐槽過。
可是——
戚征也是這個故事裡,最最勇敢的小孩。
江晚下意識捏緊了戚征的衣襟,雨滴從戚征的額發滴露,很快就滑入江晚的頸項,在他領口洇濕出深色的圓點。
“抱歉,現在可顧不上下雨不下雨了。”戚征氣喘籲籲地說着,摟緊江晚一路小跑。
“我們往河邊走,那裡是一片荒草地,他們不容易追上來。”
江晚仰頭看向他:“你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
戚征搖搖頭,簡短說道:“你的畫筆落在街口了,我也是憑直覺。”
“不說這個了,我們——”
“後備箱怎麼是空的!那小子跑了!”後面炸雷般傳來男人暴躁的吼聲。
戚征動作一僵,連忙加快腳步沖進荒草地裡。
這片荒地久無人煙,野草長得跟人一樣高,兩個人躬身躲進去,還當真在夜色中看不出端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