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低沉的嗓音裹着風雪落入耳中,顧念看着雪人的睫毛顫動着睜開,墨玉般的瞳孔裡倒映着她凍紅的臉。他擡起了手,替她拂去睫毛上的雪花。
顧念感受着他冰涼的指尖,掠過她的眼尾,帶上她體溫的微暖。
[又是好久不見啊,夫君]
顧念眼眶發燙,笑着和他打招呼。
【你身上有怨氣。】
星河将她攬入懷中,揮手除去她身上姜瑜留下的怨念之氣。
[我身上有怨氣?]
随着星河的手撫過她周身,她頓覺心頭一松,身心皆卸下重擔的感覺十分明顯。
怪不得,她這幾日對李巍的敵意這麼巨大。
原來多少還是受了姜瑜的影響。
【怨氣已消除】
星河冰涼的雪玉手指劃過她的眉,落在她太陽穴。她反手拉下他的手,摟住他特質精瘦小蠻腰。
[我這手藝可真了得,該肥的地方肥,該瘦的地方瘦,肥瘦相間,真想嘗嘗你這個雪人的好滋味]
雪人的身體比想象中堅實,裹着松木與雪水的清冽氣息,像極了那夜天山雪池的溫泉,連臉上雪白的寒毛都鍍上一層柔光,漂亮極了。
她聽見他胸腔裡傳來悶悶的笑聲,震得她鼻尖發酸。
【夫人确實好手藝,這雪人身軀合魂得很】
他的指尖穿過她的發絲,扣住她的後腦勺,輕輕吻上她的額頭,掠過她的唇畔。而她攥緊他的雪人衣袖,調皮的吻上他高聳的鼻梁。
灼熱的唇舌熨平了他鼻峰脊梁。
她看着他塌鼻子的模樣,在他懷裡笑軟了腰。
【這裡也給夫人嘗嘗】
星河一手掐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後頸,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耳垂,喉結滾動,低頭擒住了她的唇。
冰涼的唇舌糾纏住她火熱的唇,那是比幻境中更真實的觸感,帶着雪水的清甜與咒力的溫熱,她用力回應,滋滋交纏中,他的雪人之舌,化作甜蜜的春水,流淌入顧念的脖頸,潤濕她前襟。
他無奈結束了這個吻。
顧念看着他空洞的嘴,笑聲灑落在空中。
[你這樣子太好笑了!]
[好在你是用意念說話的]
星河縱容着她的取笑,看着她愉悅的心情,憐惜地抹掉她眼角笑出的眼淚。
【之前答應你,教你咒法,現在可要學?】
他在她耳邊低語,咒力掀起的風雪落在兩人發間。
[自然要學!]
顧念仰起臉,鼻尖蹭過他的雪白唇角。
星河輕笑,用她口下留情的鼻尖回應她的依戀。
漫天風雪突然在他掌心凝聚成冰晶,他垂眸看她,墨玉般的瞳孔裡流轉着星辰軌迹。
【疾風之咒】
星河攬緊顧念的小腰,将她整個人抱緊,沖天而起,落入龍卷風暴。
她用力拽緊他的衣襟,隻見腳下的雪地迅速退成小點,取而代之的是翻湧的雲浪與細碎的冰晶。
[啊啊啊啊!星河啊!]
她興奮地大聲喊他的名字。
星河着迷地感受着她興奮的戰栗,輕輕擡手,冰刃劃破風暴的刹那,一柄利劍懸于他身前。
[好劍!]
顧念眉目淬着細細雪花,波光流轉,像撒了把銀河碎片在眼底,她的指尖掠過冰刃,咒力如春水般漫過劍身,就在此時,風暴突然加速旋轉,将她的發絲卷入星河的墨發中。
她陀紅着臉,用力握住劍柄,還頑皮地碾了碾。
星河的呼吸驟然停滞,剛剛凝結的冰劍險些化作雪水。
[穩住!先别化!]
顧念調整姿勢,在他懷裡尋找一個她最習慣的位置。
【輕點,畢竟是雪做的】
星河無奈,卻在她探手之時,縱容地調整劍的姿勢。
[可以了,風暴之巅,論劍到天明]
顧念興緻勃勃地立下了雄心壯志。
【好,論劍到天明,不化不休】
星河的聲音帶着笑意,冰涼的劍鋒擦過她的背,顧念卻感受不到半點刺痛,反而有咒力的溫熱順着脊背蔓延。
她戰栗着紅眼,伸手扯下腰間劍鞘,與他你來我往,動起真劍真鞘來,墨發與白發,也在風暴中激烈糾纏。
顧念額間冒着晶瑩汗珠,喘息間,指尖學着他,凝聚咒力,在兩人交纏的發絲間系了個蝴蝶結。
[這樣更像夫妻。]
星河望着她眼底的狡黠,反手揮劍,風暴突然化作溫柔的雪浪,托着兩人向月輪飛去。
兩人比劍越入佳境,忽然聽見遠處雪林傳來夜枭的啼鳴。
[有人來了。]
她的臉上湧起被打斷雅興的不耐。
【無妨】
星河擡眸望向東南方,唇角勾起抹若有似無的笑,指尖輕揮便在雪林外布下三重鬼打牆。
顧念望着他袖口翻湧的咒紋,想起幻境中他單手覆天的模樣,心底發燙,雙頰越發潮紅。
她可愛死了他這般強大到無敵的模樣了!
[看好了,本夫人要出奇招了。]
她興奮地拽緊劍柄,雷霆出擊。
星河挑眉,冰劍凝成流風的形狀,卻在她攻來時,故意露出一絲破綻。
[星河,你這敗的太輕易了,認真些!]
顧念傾身抵住他心口,發現他眼底藏着的故意縱容。
【夫人天賦異禀,夫君實在招架不住】
星河抹過她汗濕了的額發,笑得胸腔震動。
顧念兩靥生霞,志得意滿,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他看着她這番可愛模樣,雪人都有了心跳,狠狠将她抱進懷裡,舍不得再放手。
風暴在腳下凝聚成冰橋,每一步踏上去都會綻開成片的冰蓮。星河踏着這些冰蓮,真的與顧念論劍到天明。
風暴卷起的雪浪掠過兩人發梢,晨光将兩人交織的發染成淡淡的金,星河雪人身軀慢慢變得透明。
顧念望着從他身上灑落的漫天冰花,環住他的腰,将臉埋進他雪緞般的衣襟,盡興卻又眷戀地喟歎。
[星河,還是要不夠你啊。]
遠處再次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
星河遙遙看了一眼,指尖拂過她紅豔豔的臉蛋,點在她眉心。
【疾風咒的結咒法已入你識海】
腳下的冰橋随着他的話碎裂。
她墜入雪浪的瞬間,星河已在雪原之上,風暴化作溫柔的風,将她護在中央,落入他懷中,他輕輕吻過她的眉心,笑着化作萬千光點。
顧念站在光點中,摸了摸隐形的星河之戒,灑然一笑。這一夜風雪,也算盡興了,還得了一個意外之喜,疾風之咒。
回去若把它刻在馬車上,他們這十二城的行程,能提速三分之一!
“趙喬桑!”
身後傳來李巍的氣急敗壞的呼喊,她在茫茫雪花中轉身。
少年太子的大氅上沾滿雪草,發間還别着片枯葉,顯然是沖破鬼打牆時跌的。
李巍撲過來抓住她的手腕,上下打量着她身上的雪水,“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知不知道我們找了你整夜?”
顧念望着他眼底的血絲,啧啧啧,這少年郎真動了情,竟然為了她急成這樣。
姜瑜怨氣已消,而這一夜瘋狂,讓她心情極好,她對少年郎的疾言厲色也不在意,反而笑眯眯地問:“殿下是怕我遇到危險?”
李巍鼻尖被凍得通紅,看到顧念一臉遊戲的大無畏模樣,更加氣怒!
“你既然知道會遇到危險,還敢夜不歸宿!你不過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獨自一人在野外,萬一有歹人擄走你,又萬一有熊瞎子,你如何應對?!”
“那殿下陪我嗎?”顧念眯着的眼,似笑非笑,“你的劍術還不如我?在幻境之中,也毫無還手之力!無能之人,偏愛說教,也怨不得我,不愛聽。”
她輕笑一聲,甩開了李巍的手:“殿下,我的事,以您現在的能力,可管不了。”
話落,顧念灑然走到趙珽之前,輕盈躍上馬背:“義兄,回驿站!”
趙珽肩甲上結着冰碴,聽到顧念發話,一聲不吭也翻身上馬,順手還遞給她,帶着他體溫的暖爐。
顧念自然地抱過暖爐,貼上臉蛋,眯着眼睛,居高臨下,對被她打擊到失語的李巍道:“表哥,表妹說的可對?”
“殿下,臣送表妹回驿站,先行告退!”
趙珽與李巍行了告退之禮,一甩缰繩,策馬揚鞭而去。
她說他乃無用之人!
李巍咬着牙,看着兩人共騎離去,渾身冒着寒氣。
長樂請示。
“回驿站!”李巍心裡怒氣翻湧,好不容易憋出的聲音比風雪更冷。
……
驿站廚房,顧遠正往面碗裡卧荷包蛋,蒸騰的熱氣裡混着蔥花的香。看到衆人回來,他笑呵呵地招呼大家吃早飯。
“在外面呆了一晚上,趕緊吃碗熱湯面,暖暖身子!”顧遠端了一碗做的最好看的面,和藹地看向顧念,“今日還是趙大姑娘生辰,老臣也不會說漂亮話,就煮碗面,給姑娘慶祝一下。”
顧念望着碗裡金黃的蛋,翠綠的蔥花,四溢的香味,甜甜地對着顧遠道了謝,她拿起筷子戳破蛋黃,金黃的蛋液混着湯勺,暢快地吃起來,惹得顧遠眼裡的慈愛更濃。
“趙姑娘,吃了這碗面,就又大了一歲。”
“謝謝顧大人。”顧念笑着問,“顧大人,家裡五郎該滿周歲了吧。”
“正是,我家大姑娘正好來信,說五郎抓周,抓到了一個點心盒子,想來以後長大是隻貪吃的小貓兒。”顧遠呵呵笑着,陪着顧念邊吃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