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醫院的暖氣讓方封感覺呼吸不過來,跑到窗戶邊吹了會兒冷風。
方姨聽到消息還準備了飯菜帶來,趕到醫院的時候隻看到靠在床邊抽煙的方封,嘴裡念叨着什麼,恨鐵不成鋼地在他身上打了幾下。
“你還抽煙!人呢,晚晚和小歲呢?!”
方封被拍的身子一抖,放下煙沉默了會兒,說:“,小歲還在搶救......小晚,我剛才問了沒多久,醫生說還沒醒。”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她雙眼含淚,訓他:“你怎麼處理你自己的事情的!兩個孩子都能被牽連到,現在大過年的,大過年的成這樣了,你對得起他們父母嗎?!”
“唉你小點聲,這裡是醫院。”他拉着她去樓道說話,知道這都是自己的錯,滿是無奈地給她擦淚。
方姨越說越是泣不成聲,甩開他的手。
“你還知道這裡是醫院!我告訴你,你這條命是晚晚他爸救回來的,我一直把他們倆當自己的孩子來看!現在因為你的那點破事,人成這樣的,這事是我們的問題,雖然咱們家也不富裕,但能幫的還是要幫,晚晚交錢沒有,沒有我去交。”
方封攔住她:“交了,已經交了......”
“那你和廖青的恩怨,趁早去解決!他的那些小弟都還在派出所關着,是新來的那個年輕警察辦的案子,你等會進去了就找他,裡面一些老家夥都是等着混飯吃的,不靠譜。”
“我知道了,知道了!”
他連哄帶騙才終于将賴着不走的人說回去,一直等到了天快黑了,手術室才傳來消息。
“人沒事吧?是不是沒事啊?”
看到醫生從手術室出來,方封猛地站起來迎上去,盯着醫生的口型生怕一個沒聽清錯過什麼消息。
“沒事,萬幸刀偏了一點沒刺在心髒上,不然我們也回天乏術,還有腿,一般性骨折,靜養幾個月就好了。”
得到好消息,他一直懸着的心才放下來,剛想走,腳一軟差點倒在地上,靠在牆邊才緩和了些。
不一會兒,江歲從手術室被推着出來。
“去哪兒?”方封一見人出來了,守在旁邊跟着走。
“去重症監護室。”護士看了他一眼:“是家屬嗎?”
“是,我是的。”他連連點頭。
走到途中,又聽一個小護士在找醫生,說剛才昏倒的病人已經醒了,吊瓶還沒吊完非要拔針,方封一聽房間号,知道是江何晚醒了,又急忙去他那裡。
“小晚你幹什麼?”
江何晚正拿着吊瓶穿鞋呢,聽到有人在叫自己,轉頭看了一眼。
他臉上沒有血色,新換上的病服襯的他的身體更加清瘦了,方封急急忙忙趕來,連氣都沒喘幾口就跑到他身邊把吊瓶重新給挂上,又強硬地把他按到床上坐好,恨恨道:“你這是幹什麼啊,打着針呢等會兒掉了怎麼辦!”
“我......”江何晚難受地清嗓子,說出的話還是帶着沙沙的聲音,他眉心動了動,望着方封。
“江歲呢?他現在怎麼樣了?”
方封說:“沒事了,轉重症病房裡去了,反倒是你,我剛問醫生了,說你有點低燒的症狀。”
“我去看看他。”
他掀了被子就要下床,方封連忙攔住他:“醫生說了人要靜養,你現在去正打擾他了!”
“是嗎?”
好像是信了這套說辭,江何晚重新坐下去,這才安分一點。
“他還好嗎?醫生怎麼說?”江何晚看着他,蒼白的臉襯的眼眸更加黢黑。
“還好,好着呢。”方封說:“醫生說沒傷到要緊的地方,腿也是一般性骨折,等休息幾個月就會恢複了。”
江何晚聽完一句話沒說,過了會兒,又假借去倒水的名義要出去。
這點小伎倆方封怎麼看不出來,和他好的壞的說了半天,兩人都是有點倔脾氣在身上的,好不容易把他這邊勸好了,又去江歲那邊看情況如何。
連等了兩天,不知道為什麼江歲還沒醒,連食物都是流食灌進去的,方封怕江何晚知道了傷心,每次他要求要出去的時候就拿各種理由搪塞他,比起昏迷不醒的江歲,江何晚這邊才是他要頭疼的地方,他是時時刻刻看着不敢松懈,生怕他了解真實情況。
這兩天的消息都是通過方封知道的,聽到說江歲這幾天恢複的不錯,江何晚情緒也穩定了許多,跟之前說話的語氣态度差不多了,身上病氣也好了,吃飯也能吃進去些。
方封日防夜防,連上廁所都不敢花太長時間,平時就在他旁邊那張床上睡覺,有一點風吹草動就醒了。
可能就守的這兩天精神高度緊繃,在一個夕陽正好的傍晚,他還是熬不過生理的疲憊睡了過去。
呼噜聲不一會兒就傳出來,他之前都是不打呼的,這會兒可能是太累了,江何晚連喊了幾聲他都沒聽到,自然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的病房。
這幾天無論他問什麼方叔都是含糊過去,連病房在哪都沒告訴,江何晚心底覺得有鬼,但是卻不敢往壞的地方想,找護士一路問過去,到了病房門口卻被告知不能進去,隻允許在窗外遠遠看一眼。
江何晚連說幾遍謝謝,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在看到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弟弟時眼淚還是不争氣地流下來。
各種各樣的插管交叉在他身上,呼吸器的顯示屏上記錄着穩定的心跳頻率,傷口被衣服覆蓋不知道狀況如何,流食袋内還殘留着一些液體。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暖黃的陽光照在江歲身上,他閉着眼,安靜躺在那裡像是睡着了,本就枯瘦的手上布滿針孔的痕迹,顯得更加可怖,江何晚看到這一下就忍不住了。
“請問他醒過嗎?”他拼命遏制着情緒,笑着問。
帶淚的笑臉真是比哭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