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今天回來的時候比預期的早一點。
外面早早飄起了雪,他在門口抖了抖傘面的白霜,打開入戶門的燈。
家裡空空蕩蕩的,沒有人。
“哥?”
聲音在屋内打了個旋,沒有回音。
江歲有些奇怪,把傘放在外面,連門也沒關,去廚房和卧室轉了一圈,整個屋子跟他早上走的時候一樣冷清,櫃子上放着的傘也沒拿着。
下這麼大雪還沒帶傘,路上不好走,哥哥該怎麼回來?
江歲忙把傘帶着,重新出去找哥哥。
他按着記憶在手機上查了江何晚所說的那家公司,發現這家非常遠,打車過去都要十來分鐘,況且這天氣根本打不了車,要過去豈不是都要徒步?
時間耽誤的越久,雪就越發大了,江歲逆着風走,每走一步腳印就凹下一點,十幾分鐘居然才走了不到八百米!
在冷空氣中待了一會兒的江歲才恍然想起自己可以給哥哥打電話,罵自己真是腦子被風吹傻了,他趕緊打開手機,凍得通紅的手指僵硬地撥打了置頂号碼。
沒一會兒,電話接通了。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嘶了一聲氣,滿口不耐,混斥了幾句聽不清的髒話罵他:“幹什麼?”
江歲抽空看了眼顯示屏,是哥哥的号碼沒錯,手機裡存儲的聯系人連五個都沒有,他是不會撥打錯的。
哥哥的手機怎麼會在别人手裡?
意識到不對的江歲聲音陡然淩厲,雙目瞪圓大聲質問他是誰。
略顯青澀的聲音引起了對方的注意,過了一會兒,可能是通過備注知道他了身份,那邊傳來淫邪的笑聲:“原來是弟弟啊。”
他口氣太過猥瑣,江歲眼皮直跳,語氣生硬地呵斥:“你是誰?我哥呢?!”
未知的情況和陌生男人的聲音讓江歲氣的發瘋,心底那種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傘沒有支撐後倒在地上,他的腳凍的沒有感覺,手止不住地抖。
生理性的,無法控制的病症,這種受點刺激就發作的病讓他真的厭惡自己,關鍵時候連什麼都做不了!
他必須馬上吃藥才能緩解。
江歲抖着手從口袋裡摸出哥哥給他分好的備用藥,口腔幹澀地無法分泌口水,着急之下他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就着藥整個塞進去。
動作僵硬的不行,塞的時候太慌忙了藥丸被抖掉好幾顆,江歲耳膜嗚鳴,控制不住往前踉跄幾步,倒在地上抓住被踩到的藥丸囫囵吞進口中。
他聽不清手機對面在說什麼,雪水似乎凍爛了聲帶,對方沒聽到他的回答還耐心等了一會兒。
“你說什麼?”
吃完藥的江歲将手機抱在懷裡,他手也被凍的沒感覺了,渾身都發冷,冷的發抖。
“你說什麼?”
他再次詢問,用毫無知覺的手捧着手機到耳邊。
臉上和睫毛上都沾了很多雪,他突然感覺身體突然很熱,意識到自己可能要失溫了。
“你說什麼?”
全然沒管,隻顧着問哥哥的下落。
“我說!”油膩的聲音終于說話了,“你哥正被老子幹着呢,小崽子你要想救你哥就趕緊過來!我還能少操兩次!”
“你在哪......”
視線被雪花模糊,江歲心跳的很快,喉間不知道為什麼湧出一股鐵鏽味,連呼吸都成了痛苦。
“你在哪?”
他發了狠地一直問,雙手握拳狼狽地将自己的身體支撐起來。
“你在哪?”
我會找到你,然後殺了你!
聽到他要來,電話那頭的聲音都粗粝不少,壓抑着無法控制的興奮。
“要想救你哥哥,你最好趕緊來找我,就從幸福超市旁邊的巷子裡進去,一棟一樓的第一間,進門右手邊盡頭就是的。”
“記得要快點哦~來晚了就見不到你哥哥了!”
“快點哦~快點哦~快點哦~”
快點!快點!快點!快點!
再快點!!
更快點!!!
風吹的視線不清,他靠在路邊一步一拐地走着,漫天的雪和冰冷的空氣籠罩着他,江歲腦子很暈,身體很痛,忘在家的虎頭帽子可能被他随手扔在了桌上,不能繼續保護他了。
江歲又打通了一個電話......
接電話的是葉大壯,他慣會接待。
“怎麼了老闆,有什麼吩咐。”
此時一群人正酒足飯飽躺在自己的小窩休息呢,聽到葉大壯這一聲,不約而同停下聲音,眼睛齊刷刷看過來。
有活兒了?
江歲嗓音沙啞,吐出的全是冰冷的寒氣,他快速說:“我要你們幫我打一個人,現在來,要多少錢都可以......”
他的語氣不似上午那般心平氣和,葉大壯隐隐覺得有些不對,沒敢答應下來,先是問了句:“打到什麼地步?”
那邊回道:“殘廢,死了都行。”
“呃。”葉大壯還是沒敢接,金額越大的事情越棘手,他們不想做虧本買賣,更不想把自己人搭進去,因此他詢問的格外仔細:“幾個人,家住哪裡,附近有監控嗎?”
“一個人,家在幸福超市旁邊小巷進去一棟進門右手邊盡頭,監控......我不知道。”
不過現在很多地方監控雖然是開着的,但是跟關了沒兩樣,再說他們這小縣城監控安的并不密集,裸露着臉都不一定認得出來是誰。
“行行行。”聽着不像很危險,葉大壯最後跟他說:“我們馬上來,但是我們不會打出人命哦,最多打殘廢。”
“好的。”江歲沒有要求更多。
他們不能弄死,那他就來弄!
江歲在路邊的生活超市買了把菜刀,他本來想買那種更為尖銳的殺豬刀,但這裡沒有賣的。
他扯上圍巾,忍着生理病痛把刀藏在包裡。
坐牢也無所謂了,短短幾秒,他已經想好了之後該怎麼将對方分屍處理,等身體能捐的東西都捐了,還了欠款,他也算死的有點價值。
江歲走的很快,幾乎是跑起來的,但這裡的路太難走了,期間他還摔倒了好幾次。
身上穿的是江何晚給他買的黑色羽絨服,裡面是鵝黃色的毛衣,現在都被污水打濕了,髒兮兮濕哒哒的,他半蜷着身體降低體溫的流失,滿頭白雪看着像個找不到家的可憐小乞丐。
刀柄握的發熱,江歲低着頭走路,周邊的路線都已經記在他腦子裡了,跟魔怔了一般,他眼白處蔓延出很多血絲,任路人怎麼看他都不管。
一步一個思路,臨近幸福超市,他已經構思好了一套完整的計劃。
轉彎,江歲拿出刀,兇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