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江歲起來的時候江何晚已經去超市結工資了，現在天才蒙蒙亮，淩晨降下來的霜都沒化，隻有卧室裡是暖和的，客廳冷的跟冰窖一樣。
看了眼時間，江歲覺得應該差不多了，打電話問哥哥超市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可能是還在忙沒空顧及，對方一時沒接，江歲等了會兒才等到哥哥的回信，告訴他這幾天的錢已經結清了，又問他要吃什麼。
“哥，我想問問你們現在的排班？”江歲說。
他突然問這個，江何晚還沒反應過來，“你問這個幹什麼？”
當然是為了教訓人呐。
江歲掩飾性笑了幾聲糊弄，随便編了個借口說：“哥，我覺得是不是他們有了更好替換你的人，所以才把你辭掉的，明明不是你的問題。”
聽他天真的口吻，江何晚有些無奈：“沒有這種事，昨天......确實也是我的失職，今天上午我那個同事一個人值班，跟往常沒什麼區别。”
他上的是長白班，白天固定八小時外加半小時吃飯時間，那個同事是兩個四小時分開上的，江歲以前覺得那個難受點，所以會體諒一些，可今天辦理離職才知道，原來這份工作既不用接待客人也不用幹活，人過得很輕松。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江歲飛快洗漱好，簡單跟江何晚聊起了别的。
“哦，那哥你再去找工作的話路上小心點，昨天路上都凍的快走不了了，天氣又很冷，如果找不到工作就算了，哥哥，我真的可以掙錢......”
“我知道了歲歲。”江何晚真是對他這種非要證明自己的想法弄得哭笑不得。
“昨天我在線上找了一下，準備面試一個客服的崗位，一天十二個小時，是兩班倒，上二休一，工資加補貼是三千六。”
“不過可能有個缺點......”江何晚說着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沒有底氣：“哥不知道過年的時候是什麼安排......如果要上班的話，可能，就不能......陪你過年了......”
江歲沉默了。
這不就跟每天工作八個小時而且整月無休沒差嗎，而且過年都不放假？
本來哥哥因為種種原因辭掉超市的工作，但江歲認為至少結果是好的，哥哥沒了班上，正好休息一會兒，但沒想到現在壓榨人的工作有這麼多。
兩幅粗制濫造的刺繡扔在小桌子上，江歲把鞋穿好，圍上了哥哥的圍巾，随手拿着那兩幅刺繡出去了。
他住的地方本來就巷子就很多，這會兒他朝巷子更深處走去，七彎八拐走了将近一個多小時才到地方。
這裡的雪因長期的踩踏都化成了污水，江歲走到有光的地方，鞋子上很少沾上髒東西，他把頭上戴的可愛的虎頭帽摘下來擡頭朝上看，高危建築的五樓，窗台上探出個女人的頭。
“來這麼快？”
她顯然也看到了已經到樓下的江歲，紮好的辮子一甩一甩的，看了眼手表，伸手示意他上來。
來的比約好的時間早了十幾分鐘，江歲隻來過一次，本來還怕路太複雜了再走一遍記不住，于是給自己留了幾十分鐘的回轉時間，沒想到一路走來輕車熟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記憶這麼好。
不多時，一個胖胖的男人來給他開門。
打開門，他叼着的煙也禮貌扔了，肉嘟嘟的臉笑眯眯的，一見到還沒他胸口高的小孩，立馬身子彎成九十度鞠躬。
“财神爺裡面請！”
江歲看着裡面黑不溜秋的走廊，幾步走進去。
怕他害怕，胖子主動解釋道：“這裡線路老化了，燈時不時就有問題，前幾天是四樓的，前前幾天是三樓的，修了爛爛了修，沒想到一樓的也壞了。”
他笑的憨厚，走在前面開了手機自帶的電筒帶着江歲往上走，江歲一句話不說，默默跟在後面。
這棟樓就他們幾個人，角落安家的蜘蛛都已經發展到子孫滿堂了，灰塵在每下腳的地方都會冒出來，呼吸之間讓人很不舒服。
“其實我第一次看見你就想問了。”胖子說：“你到底是咋個找到我們的，畢竟我們幾個都隐世不出，也沒有買過推銷。”
“莫非是超凡的業務水平得到了客戶認可所以推薦的？”他沾沾自喜地猜測。
“也許吧。”江歲專注看着腳下的路。
“嘿嘿，我就說，洗錢，我們可是專業的！”
第一次來大家看到客戶是個小孩都以為是開玩笑的，沒好意思透老底，直到真正确定這個小孩确實是他們的客戶後，幾人這才開始推銷自己。
“我們水平都是業内認可的，雖然手續費收的比較貴，但我們誠信好，就算是親爹親媽來問都打死不說！給客戶隐私滿滿的安心感！當然我們的業務還不止這些，我們還有專業代坐牢服務，三年五年都可！隻做專業童叟無欺！隻有你想不到的業務，沒有我們給不了的服務！‘百分百貼心，百分百安心’是我們的代名詞，選别家不如選我家，售後服務一流，團隊和諧對客戶有誠意，滿足客戶一切需求事宜，歡迎比價歡迎下單。”
說着說着，胖子就把人帶到了五樓。
“開門接客！”他一腳把門踢開，招呼為數不多的人看過來：“來來來！客戶來了快來接待！”
幾個像八輩子沒睡好覺的牛鬼蛇神圍過來，圍着圍巾站的筆直的江歲表情無波，在這其中還真有頭頭的意思。
剛剛站在窗台的女生也過來了，彎腰湊近他，問：“金主啊，今天來有什麼事情嗎？”
胖子一個健步跨到江歲身前，沖着女人說：“王小雯你别對我們的客戶大不敬！”
“葉大壯你别天天大驚小怪的好不好！”王小雯挺直腰闆雙手叉腰：“我隻是正常詢問客戶需求！”
“你要是把我們敬愛的客戶吓走了别怪我對你大打出手！”
“呵！”她不屑輕笑，上下掃了他一眼，“憑你跆拳道白帶嗎？”
眼看還有吵下去的趨勢，旁邊站着的一個高高瘦瘦像竹節蟲一樣的男人伸手把兩人隔開。
“好了都不要吵了，客戶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