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齊霧到底想做什麼,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隻能從别人的口中得到她的動向。
他們現在才是相依為命的家人,不是嗎?
他想問為什麼不回自己的信息,想問自己在她眼裡究竟算什麼。
祝雨絕在這裡枯坐了很久了。他頹然地接受了她這麼晚才回來的事實,最終隻問出口了前半句。
齊霧張了張嘴,想說自己的探查有了新的進展,想說自己在列車上遇到的怪人。但話到了嘴邊,又被她統統咽了回去。
她感覺喘不上氣,周圍的一切都在向她傾倒,周圍的一切都可以壓死她。
在這種沉默中,祝雨絕率先站了起來,站到了她的面前。他伸出手打開了客廳的燈,在驟然亮起的環境中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就好像這是一場比誰能不眨眼的比賽一樣。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齊霧這才終于回過神來,擡手扶住了身後的牆壁,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深呼吸。
“你怎麼了?”他感覺她的狀态非常不對勁,伸手扶住了她的另半邊身體。
齊霧終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她甩開祝雨絕伸過來的手,半靠在牆上仰頭瞪向他,就好像這是一場比誰也不能接受幫助的比賽一樣。
“你想做什麼?關着燈坐在客廳裡,你是想恐吓我嗎?”
祝雨絕覺得她的态度很不可理喻,說出來的話更是讓人難以理解。
“你又想做什麼呢?你是想先發制人跟我吵起來,免得提及了你不想提及的事情嗎?”
“你在說什麼?我隻是不明白你為什麼以這種方式等在這裡。為了表達對我晚歸的憤怒,所以刻意營造一種令人恐懼的環境,借環境來朝我施壓?這是面對家人能做得出來的事情嗎?”她緩過勁來了,于是站直了身體,雙眼依舊死死地盯着他。
齊霧也不明白自己在祝雨絕心目中究竟是什麼,現在更不明白了。在她看來,這種随意施壓是面對犯人時采取的策略,她沒有從這種方式中得到一丁點的尊重。
“難道我們不是平等的嗎?為什麼要采取這種方式朝我施壓?”
聞言,祝雨絕愣了一下,反駁說:“我根本就沒有這種想法,你想多了。我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的。”
“你是想說我現在是在找并不重要的理由找你吵架嗎?重要的事情,到底什麼樣的事情才算是重要的事情,隻有你的事情才是重要的事情嗎?”她感到非常失望。
“……”
齊霧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的勇氣和祝雨絕吵起來的。或許是剛剛的恐懼太過于濃重,以至于轉化後的憤怒她難以壓制。總之,冷靜下來後的齊霧完全喪失了繼續說出自己想法的勇氣,甚至對于自己剛剛的惱火感到些許莫名其妙。
她有些害怕聽到祝雨絕關于這個事情的後續質問,慌不擇路率先提到了祝雨絕最想說的話題:“我不會再去那所學校了。”
“為什麼?”祝雨絕盡量以溫和的語氣問道。
“我不喜歡你口中的‘場’,我不想再接觸任何相關的事情了,更不想以後從事這方面的工作。”
祝雨絕他們是因為素質賽所以提前畢業了,而她自己則是需要多上一個月的課然後參加最後的畢業考核,并在考核中取得及格及以上的成績。
雖然最後的畢業考核一定不簡單,她光是想一想或者是回憶一下自己之前經曆過的場,都會覺得一陣一陣地發怵。
“雖然那所學校确實是用來培養這方面的人才的,但并不是從那裡畢業之後就一定要從事相關的工作。”
“可我再也不想接觸一丁點關于場的事物了,我讨厭那樣的生活。”齊霧顯得十分抵觸不安定的因素,“我不明白,那實在是太危險了。”
祝雨絕立刻意識到她這是在害怕,是在害怕即将到來最終考核。在提到那些她不想參加最終考核,以至于對畢業證明不抱有希望。
他看到她在發抖。
思考了一番後,祝雨絕始終找不到可以幫助她的辦法,最終隻能略顯強硬地說:“不行,你必須去試着拿到那份畢業證明。你需要那份畢業證明。你已經付出了這麼多了,不要在最後關頭放棄。”
總有一天她會發現自己做的事情是對的。
祝雨絕是這樣想的。
話音落地,齊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從他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祝雨絕,你憑什麼以為自己能對我說出這種話?”
祝雨絕感覺周遭的一切都凝固了,隻剩下眼前這個人在質問自己“憑什麼”。
她居然在問自己憑什麼,難道他們隻是熟悉的陌生人嗎?
“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以為你是誰,我的監護人嗎!?”
難道自己還需要他打着為你好的旗幟來告誡自己應該怎麼做嗎?我又不是他的擺件,需要他告訴我自己得擺在什麼位置上!
一陣令人難堪的沉默在客廳裡蔓延開來。
“祝雨絕,你這些天都在做什麼?你查到哪裡了?遇到了什麼阻礙?需要幫忙嗎?”她突然問起這個。
祝雨絕沒有回答她。
“難道你就覺得隻有我需要你需要到非你不可嗎?你不要太過分了,祝雨絕!我會查清楚的,實驗室事故的真相。”她冷笑了一聲,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那太危險了,不是你現在應該做的事情!你難道以為王青青他們會是什麼善茬嗎?所有的一切我都會解決好的,你為什麼不相信呢?你現在應該嘗試拿到畢業證明,難道你準備和程澄一起永遠呆在那趟列車上嗎?”
齊霧毫不意外他會這樣說,對此置若罔聞:“既然你什麼也不願意告訴我,什麼也不願意讓我插手,那你也不要再管束我的生活了。我們各查各的。總有一天我會找到我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