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雨絕就站在她的身後,垂眸看着她,無聲地逼迫着她向前走。
齊霧感覺更心慌了,立刻回頭鑽了過去。
出口的這一頭居然還是一個密閉的房間!
隻是她到的時候看到他們已經把出口找了出來,正在一個一個地鑽進另一個看不出通往哪裡的通道。
這個房間和上一個房間的差異很小,硬要說的話可能是多出了一些居住痕迹,很細微,不知道為什麼這裡的出口會在一個挂畫的後面。
齊霧仔細地看了看那張挂畫,畫上是兩個穿着華麗的女人在交換手中的物品。
她好像在别的地方見過這幅畫。
哦,想起來了,這畫的是一艘巨船上的一幕,隻是這艘船現在已經沉海了。
祝雨絕就站在她的身後,也不催促她行動也不喊她讓開位置,而是帶着點疑惑道:“你不走嗎?”
齊霧撐起一個笑容回應:“走啊。”
她隻好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就這樣又過了幾個房間,祝雨絕站在房間的中央四處看了一圈,立刻踩上了側前方的桌子空處,舉着手輕易戳開了一塊天花闆。
出口居然在這裡。
齊霧感覺匪夷所思,站在祝雨絕剛剛站的位置上看了又看,還是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她扮豬吃老虎?這下她确信他們剛剛口中的那個人并不是自己了。
祝雨絕回過頭來朝她伸出手:“齊霧,你先上去。”
齊霧沒有拒絕,剛好她也想先去看看能不能單靠自己找到出口的位置。
祝雨絕應該是有經常鍛煉,整個人都很結實。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踩上了他的手,在默契的配合下很快就踩上了他的肩膀、爬上了出口。
他穩穩地扶着她,視線在這個已經失去價值的房間内打轉,又在确認齊霧安全抵達下一個房間後将視線落到剩下的人群之中。
齊霧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這是一間裝了兩排書架的卧室,書桌上也擺滿了筆記和草稿,像是剛剛還有人坐在這裡寫什麼東西似的。空間擠壓下,小小的單人床擠在角落裡,顯得有些可憐。
除此之外,她還看到牆上貼着幾張剪報和寥寥幾筆畫成的草稿,床頭上方挂着一個寫着一串數字的小屏。
就在她試圖分析出出口的位置時,一個同學拍了拍她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說:“我知道了,齊霧。”
她被他的動作和話語吓了一大跳,強裝鎮定地和他對視着,腦中不停地思索着對策。
她認出了他,他就是一開始說“你居然是最後一個到的”的那個同學。
他接着說:“你是不是不擅長應付這一類的場呀?要是被發現你可就慘啦,之後他們肯定會在下一次考核專門給你安排這樣的單人場,然後狠狠地懲罰你。”
齊霧堪堪松了一口氣,聽到最後一句話又緊張了起來。
白遙輕飄飄地朝這邊看了一眼,提醒道:“林溪,你别吓她。”
她遲疑着點了點頭,應下:“确實是,我是有點……不明白。”
聞言,林溪朝她咧嘴笑了笑,又回過頭來沖齊霧說:“沒事,我可以教你啊。”
這仿佛才是他的真實目的,他整個人看上去高興極了。
“你看這個布局,我們往這邊走。”他虛攬着齊霧的肩膀,帶着人朝書架那邊走去,“看到了嗎?是這個書架……這本書。”
她跟着他的動作往前走去,餘光不停地在他的臉上以及身旁的陳設上打轉。
可這裡的一切在她眼中是那麼平常。是的,一間狹小的卧室,不合時宜地擺放了好幾個書架。可是那又怎樣呢?或許隻是主人的一點小小的樂趣罷了。
林溪帶着她在書架那裡繞了一圈,然後一邊問她一邊返回了第一個書架,拿起靠中上的一格透明闆,當着她的面快速翻頁,最後停留在134頁。
他将手中的書往下壓了壓,擺在她眼前停留住了。
齊霧隻看見那個被圈起來的頁數和密密麻麻的文字。
上面這樣寫着:“……它将整艘船卷餅一樣卷了起來,試圖找到入侵它内部的方式。這一刻,真正的世界末日到來了,因為我們已經逃無可逃。失去了這最後的保護之所,我們必将死去。一切終将被海水吞沒”
這似乎是一冊小說,但齊霧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判斷出它到底是講述什麼的。
就在這時,林溪一臉興奮地将書放了回去,走到單人床旁,輕易就将那片寫着數字的屏幕給移開了。
是出口。
在她還沒能從小說的世界中抽離出來的時候,他盯着齊霧,問:“是吧是吧,就是這樣的!你學會了嗎?”
餘光中,大家都在好奇自己的反應。
從天花闆上傾瀉而下的冷白光幕好似一張畫布,而畫布上的一切尖銳——書架、貼紙、數字等的銳利的角都在無聲地刺疼着她。
或許它們會變成一把尖刀,在她放松警惕的時候突襲插入她的大腦。
這會兒,齊霧的整個後背都被汗水浸透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非常僵硬,并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加自然一點兒,隻好勉強點了點頭。
林溪并未體會到她的心境,反而是更興奮了。他緊接着說了一句“太好了,以後也可以說我是給齊霧當過老師的了”,然後朝她招手,帶着她一起率先鑽出出口。
過接下來的幾個房間時,林溪一直保持着這種沖勁,帶着齊霧一起很快找到了出口。
齊霧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動作,同時也觀察着其他人的反應。
終于來到了主控室。
這裡和其他房間的擺設有着明顯的不同,一看就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要到來了。
這裡由兩個大圓操作盤組成,正中心立着一個碩大的線條扭曲的标志。圓環走廊夾在中間,最外面是一層透明的屏幕,不過現下一片漆黑。
大家熟練地分工操作起來。
她暗自松了一口氣,卻也對即将到來的變化感到不安和緊張。
白遙看到祝雨絕一副心有顧慮的樣子,主動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我隻是在想為什麼來到主控室的路線是這樣的。”他搖了搖頭,“不是每一個房間都走到過,但也并非一條簡單的直線。為什麼要這樣安排呢?”
“登船的路線不也是這樣的嗎,是這艘船留存計劃的标識吧。”她并不覺得這有什麼,很快就将這一問題抛諸腦後,認真研究起接下來的路線。
原來祝雨絕操縱那個箱子是按照這個圖案做的啊。
齊霧盯着中間那個标志,指尖微動,仔細地回憶起了這一路的路線。半晌,她擡頭看向祝雨絕,說:“是厚普——邏刻斯星系。”
他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循着聲音回望她的目光:“什麼?”
“最醒目的那個菱形代表厚普恒星,這個圖案是最靠近内側軌道的兩顆與厚普星在一條直線上時整個星系主要星體的位置。把圖案橫過來會更清楚。”說着,齊霧靠近圖案,将圖案調轉了一個方向。
林溪也很吃驚:“這是哪裡的冷門知識?”
“課後拓展提到過這個星系,好像還不止一次,我就去多了解了一下。”齊霧趕緊将胳膊縮了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很喜歡這些課上被稍稍提到過的邊邊角角的知識,了解起來有一種不加目的的輕盈感。
“不愧是你!”
“這隻是一個普通的末日逃生場,和厚普——邏刻斯星系有什麼關系呢?”祝雨絕感到不解。
林溪噤聲操作了幾下,回道:“定位裡并沒有厚普——邏刻斯星系,這艘船并不能到達那裡。”
白遙也參與了推測:“難道是學校某個負責人是該星系的命名者或者是有什麼關系,這是留給我們的彩蛋?”
其他人也深以為然:“估計是。”
眼見他們又對着操作系統運作了一番,船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中發動了。
下一秒,四面的屏幕亮了起來,顯示出整個船在海洋中央乘風破浪的情形。那種幽藍的色彩昭示着他們并非身處海面,而是在波濤和漩渦之中,四面危機重重。
齊霧的呼吸加重了幾分。
中央的标志開始變換形态,顯露出幾行字。
“恭喜各位成功逃生,獎勵稍後發放。你們的智慧和勇氣是無盡的寶藏,期待下一次見面。”
巨大的恐慌席卷了齊霧整個人。她強裝鎮定地看向其他人,發現除了她以外剩下的人都是一臉的習以為常的喜悅之色。
隻有她感到害怕,隻有她。
他們甚至高興到完全忽視掉了她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