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對視的一瞬,江鶴雪手上木箸都拿不穩了。
“我方才看時,并未這般……”她頭一回不敢看沈卿塵。“方才是那小娘子在喂小郎君栗子,小郎君揉了揉她的發。”
“你别嘗了,做戲不必到這般程度。”她的手向回縮。
分明先前用手喂他時,她都沒這般退縮過。
手才縮了一寸,那頭木箸便被他咬住。
江鶴雪怔怔看着他叼下那顆金黃的炸元宵,慢條斯理地品嘗。
“阿雪既認為是做戲,”沈卿塵涼聲。“過分些又何妨。”
“左右假戲不會摻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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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塵的眼型本就是分外溫柔多情的桃花眸,眸子望向她時又永遠溫和,常染清淺笑意。
江鶴雪便總是忽略他傳聞中冷情冷性、不可亵渎的那一面。
因而她此刻對上沈卿塵淡漠疏離的瞳眸時,心尖猛然一縮。
“昭華。”她本能地放輕聲音。
對面的青年巋然不動,目光稍溫和了幾分,不過似冰面一道細小的裂痕,幾可忽略。
江鶴雪下意識地站起身,想走近他,哄哄他。
又生生停住。
不成。
再濃深的情意,得到亦會不在乎,會厭倦,會抛棄。
何況是他們如今。
于是江鶴雪方擡起一點的腳又落回,卻也不知為何坐不下,就這般與他僵持着。
僵持不過兩息,沈卿塵面上冷意忽而斂下。
“元宵要放冷了。”他彎了彎眸。“吃完,還是再走走?”
“再走走。”江鶴雪悄悄松了口氣,果斷地選擇。
她想同沈卿塵牽手了。
如往常那般,十指緊扣,手心緊貼着手心,像一對親密無間的有情人。
盡管他們尚且不是,亦永遠不會是。
可沈卿塵反常地未主動牽她,隻沖她張開了手。
“要牽麼?”他問,客套又規矩。
江鶴雪回答不了。
她若要牽他,理由隻能是“做戲”,是惹沈卿塵不虞的理由。
不能是她想同他親近。
江鶴雪說不出那句“不要”,隻作勢要邁步向前走。
左腳邁出去一小步,沈卿塵沒動,而她不能再刻意地收回這一步,隻好慢騰騰把右腳跟上,偏了些視線瞧他。
他的手已然收回,毫無要跟上她之意。
可江鶴雪不能就此生硬地停住,隻得又向前邁了更短的一步,再度偏頭去瞧原地不動的沈卿塵。
第三步隻腳尖向前挪動了一寸,依舊等不到他來牽。
果然她隻有别緻的容貌和大膽的撩撥能留住他的新鮮感。
江鶴雪不敢再等下去了,提起唇角,莞爾:“你公務應當尚未處理好吧?趕快回宮吧,我自己回去……”
話音未落,沈卿塵擡步到她身側,握住她的手腕。
指腹輕柔摩挲兩下她的腕側,他手指向下,分開她的手指,扣住。
“阿雪。”沈卿塵放輕聲音。“方才不是問我,怎的得閑出宮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