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鶴雪盯着那串手繩,忽地想起來沈卿塵那日的話。
前些年他人送的生辰禮……
所以,這般不襯他氣質的手繩,他戴了多少年?
那人,對他就這般重要嗎?
心尖湧起些她分辨不清的情緒。
有幾分好奇,有幾分惱怒,更有幾分憋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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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何事?”沈卿塵手指點了點她的指節,要去牽她的手腕。
“不要左手。”江鶴雪躲開。“要牽,便用右手。”
沈卿塵好脾氣地走到她左側,右手牽住她的手腕:“成嗎?”
江鶴雪應了聲,由他牽着向前走了幾步,見他依舊沒有要問的意思,終是開口:“你怎的不問問,我為何不要左手牽?”
“為何?”沈卿塵順從地問。
“你怎的不自個兒想想?”他真問了,江鶴雪又不樂意,瞪他。
“那我想想。”沈卿塵溫聲應下。
街市喧鬧,兩人之間卻詭異地靜默下來。
“還沒想出來?”江鶴雪此番耐性格外差,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催促他。
“……是因着右手戴了香珠?”沈卿塵斟酌着給了個答案。“你喜歡安神香的味道?”
“你再仔細想想。”江鶴雪對他的答案不滿意,向前一望,正巧望見了賣梨糕的小攤販,伸手點了點。“我要去買那個。”
已至子月中旬,這應當是最後一批梨了。
還沒等走到那小攤前,她又在路口望見了果糖齋的匾額。
“竟走到南二街來了?”江鶴雪眼睛一亮。“聽聞果糖齋的蜜餞金桔是京都最好味的,隻是離着千香坊遠,我還沒吃過呢。”
“都買。”
“果糖齋素日這會兒定已賣空了,應當是廟會備貨多,我們先去。”江鶴雪正向果糖齋邁了步子,路口邊,梨糕的香味便又往她鼻腔裡鑽。
“最後一盒梨糕咯!快來瞧瞧咯!賣完收攤咯!”小攤販同時吆喝起來。“再冷就吃不着了!”
江鶴雪邁出的一步又收回。
“你去果糖齋買蜜餞金桔,我去買梨糕。”她不假思索地指揮,順便把這隻想不出答案的笨兔子支走。“我們還回這個路口見。”
“拿着。”她解開荷包,取了十五文銅闆放到沈卿塵掌心。“三十文銅闆一斤,你買十五文的便夠。”
沈卿塵欲言又止地瞧她一眼,終是把銅闆接下:“好。”
江鶴雪毫不留戀地掙了他的手腕,向賣梨糕的小攤走去。
她如願買到了最後一份梨糕。
油紙包着瑩白的梨糕,細細撒着一層晶亮的糖霜,聞之清甜,令人食指大動。
江鶴雪夾在人流中走着,慢慢咀嚼着一塊梨糕。
入口軟糯香甜,許是念着過幾日便沒得吃了,這塊梨糕尤為美味。
江鶴雪餍足地眯了眯眼,待到咽下梨糕,往左右一看,才發覺自己已到了護城河邊。
離方才的路口,隔了半條街。
但此番人潮擁擠,她若再回去便是逆着人流,多有不便。
江鶴雪思忖片刻,決定在這等沈卿塵——他若發現她不在路口,定是會順着人流向前找的,不會走散。
這般說服了自己,江鶴雪便安心吃着梨糕,欣賞起護城河邊的景色來。
夜色裡的護城河,似畫卷上幽藍的一筆分割線,一側是京都的繁華,一側是郊野的荒涼。
河畔人不多,唯河岸席地而坐了一位少女,正捧着盞河燈,提筆在上面寫畫。
江鶴雪擡步向她走去,好奇地彎身:“京都的廟會,有放河燈的習俗?”
“是我素日裡喜愛。”少女眉眼溫軟,甜聲應她。
“這是梨糕?味道如何?”她不認生,目光示意了一下江鶴雪手中的梨糕。“聞着頗香。”
“給你嘗嘗。”江鶴雪見她兩手都滿着,撚了一塊喂到她嘴邊。
少女眸露笑意,笑盈盈地去咬了那塊梨糕。
唇邊沾了一粒瑩白的糖霜。
江鶴雪同她提了一句,便伸手,想替她拭掉。
還沒等她碰到少女的臉,手腕,忽而被一道淩厲的掌風擊痛。
她吃痛地後退兩步,驚愕擡眸,隻見少女身前忽地立了一名錦衣青年,正沉沉盯着她。
他的眼尾亦上挑如鈎,瞳仁呈現出與她别無二緻的凝夜紫,劍眉濃黑,唇紅膚白。
江鶴雪怔愣片刻,随即下意識地、不管不顧地向他沖去。
“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