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鶴雪的思緒空白了一瞬。
指尖上的觸感僅僅停留了一秒,他似是比她更緊張無措,略一碰便咬着栗子退回身體,偏開視線不敢再看她。
江鶴雪看了眼指尖上留下的一個細小牙印,又看了眼身側佯裝若無其事的沈卿塵,最後又看回指尖上的牙印。
尖尖的,陷下一個很淺的窩,已看不真切了。
“小神仙,你竟然有顆虎牙。”
“好可愛。”
她輕飄飄帶笑的兩句話,讓沈卿塵的耳根徹底紅到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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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再無話,直等到了千香坊,沈卿塵耳垂的羞紅才漸漸褪去。
“進來坐坐?”江鶴雪主動邀請。
沈卿塵挑了門簾,跟在她身後進去:“剛好有事同你講。”
“路上不講,一定要進屋講。”江鶴雪笑着瞧他。“小神仙,這般想同我多待一會兒?”
她發現自己分外喜歡他害羞的模樣。
很有趣,像一隻還不怎麼會撓人的漂亮狸奴。
沈卿塵沒直接回答,隻低聲道:“又一旬了吧。”
“這回是有一旬,但何來‘又’?”江鶴雪示意他在自己對面坐下,笑。“上回才三日,你都覺着有一整月了。”
她撐着下巴,湊近他:“古人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小神仙,怎的你這一日,隻比得上一旬呢?”
“你又不夠想我,這回又一旬不來見我。”她伸出指尖,點了點他的臉頰。“你說,我該如何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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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尖溫軟,方才劃過他唇瓣的指甲這會兒點在臉側,力道很輕,不疼隻癢。
沈卿塵隻覺着,每回同她共處,都是跟他學的禮教規矩犯沖。
她每個舉動都大膽放肆,把撩撥之意明晃晃地寫在眼睛裡。
他都羞于照搬照做,遑論更過火地去誘她。
方才學她輕咬那一下,他花了一旬才勉強說服自己。
而今她的問話,他更不知該作何反應,隻剩怔怔望着她。
這般的事,怎的她做起來,就一點也不讓人覺着冒犯?
隻會讓他下意識地順着她的話去想:“如何?”
江鶴雪被他逗笑了:“這等不正經的事,我還真能罰你不成?沒身份沒權利的。”
“你學不來我的。”她一語點破,另隻手也撐上臉頰。“純情又守禮的小神仙。”
面前,沈卿塵沒說話,隻擡起小臂,撐上自己兩邊臉頰。
月白袖緣垂落,露出肌肉削薄有力的小臂,皮膚冷白,淡青色的筋絡分明,腕上朱紅的絲繩尤為惹眼。
再向上看,是修長的雙手,略帶绯色的唇,高挺的鼻,琥珀色的桃花眸,濃黑的眉,被白玉冠半束的順滑墨發。
還是那個清冷疏離的模樣——若非他正學她,雙手托着腮。
清俊無辜,唯一一點壞心思不加掩飾,也掩飾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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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說,耽擱了這麼久,是什麼事要同我講?”唇畔的笑弧落不下,江鶴雪保持着雙手托腮的姿勢不動,問他。
沈卿塵也保持着這個與他分外不配的姿勢不動,認真道:“我或許找到你弟弟了。”
“當真?”江鶴雪豁然起身。“果真在宮裡?他如今怎麼樣?是在宮裡當差,還是上了奴籍?”
“我未曾親眼見到,聽了個大概,覺着應當是。”沈卿塵思忖片刻,才擡眸看她。“日子應當不錯,奴籍……暫且不知。”
她站他坐,這個視角能看到她秀美的下颌線,纖細平直的鎖骨,和頸窩處微紅的小痣。
沈卿塵重新垂睫,不敢再看:“莫太激動,我細細同你講。”
江鶴雪坐回椅子上,期待地望着他:“快些。”
“榮昌宮裡的毒衛竹秋,被她喚作‘阿野’,可能會是。”沈卿塵剛說了這麼一句,便被江鶴雪激動地打斷:“弟弟就叫江鶴野!”
她瓷白的臉頰染上興奮的绯色,鳳眸亮亮的:“繼續講。”
“我未曾親眼見過竹秋,消息都是旁人在榮昌宮中打探的。”沈卿塵耐心解釋。“竹秋是今歲酉月榮昌從宮外帶回來的,十七八歲,聽聞也生了雙紫眸,我便想着,大抵是了。”
“弟弟今歲十七。”江鶴雪笑意愈濃。“紫眸是北玄的血統,在龍鄰相當罕見,應當是了。”
“小神仙,我想見見他——他能否出宮?或是我進宮去見他?”
“公主尚不可随意出宮,遑論宮中下人。”沈卿塵客觀道。“年節将至,進宮多有不便,便是喬辦宮婢,也需多處打點。”
江鶴雪原本大大揚起的唇角一點點耷拉下去:“他可會有随榮昌公主出宮之時?諸如秋獵?或是,榮昌公主會出宮參加些宴會麼?”
“秋獵已過,貴女設宴若無請帖,你如何能見?”
江鶴雪徹底将唇抿成一條直線,斂眉思索着辦法。
“阿雪怎的不再問問我了?”沈卿塵等了須臾,悠悠開口。“若我還有辦法呢?”
江鶴雪擡睫:“什麼辦法?”
沈卿塵卻是沖她伸手,撩起袖緣,露出右手光裸的手腕。
江鶴雪會意,從早就準備好的錦盒中取出手珠,殷勤道:“我給你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