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殿下寬宏大量,不同你計較。”江鶴雪輕巧接過綢袋,又拉住沈卿塵的袖口,後知後覺地心虛。“走吧,殿下。”
沈卿塵沒掙,直到被她牽着走出一段距離,才淡淡開口:“江娘子倒是聰慧,把本王安排得這般明白。”
“權宜之計,權宜之計。”江鶴雪讨好地笑了笑。“況且,真真是買給殿下的。”
酉時的夕陽襯得她笑顔愈發明豔,輕而易舉便将人的情緒撫平。
沈卿塵默不作聲抽出衣袖,伸手沖她讨要。
江鶴雪拆開結扣,取了一枚紅玉珠放到他手心,指尖亦狀似不經意地擦過他手心,又輕碰了碰他的指尖。
她可時時刻刻都記得實施自己的計劃。
沈卿塵果然又瞧了她一眼,卻不惱,隻望向手心裡的珠子。
和田紅玉的質地清透溫潤,雕成惟妙惟肖的兔子模樣,更襯得他膚色冷白漂亮。
沈卿塵輕歎了口氣,重新将珠子放進她手中的綢袋裡,又把綢袋勾進自己掌心。
“诶,不成!”江鶴雪見他要收,慌忙去夠那綢袋。“不是現在就要送殿下的……”
沈卿塵避開,她便更着急地踮腳去搶,腳下卻是一個不穩,直直撲進他懷裡。
江鶴雪下意識地抱住他的腰,穩住自己。
沈卿塵身體倏然僵住,怔愣垂眼,對上她那雙晶亮的紫眸。
心跳瞬時失了節律,他本能地回摟住她,直直和她對視,
腦海中卻是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
她為了弟弟,先前與旁的郎君接近時,也會這般做嗎?
會碰他的手,會為他買珠子,還會無意間抱到他?
絕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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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不松手?”江鶴雪輕咳一聲。
“……抱歉。”沈卿塵這才回神,松開她,後退一步。
“珠子還我。”江鶴雪理了理裙角,向他伸手。
沈卿塵依言将綢袋放回她掌心,又學着她方才的動作,輕碰了碰她的指尖。
江鶴雪仰臉瞧他,唇角勾起個淡淡的笑弧。
要上鈎了麼?
“小神仙。”她向前一步,将距離拉近,素白手指輕輕摩挲過他的手背。“借一步說話?”
不等沈卿塵應,她兀自轉身,向一旁側巷走去。
如她所願,沈卿塵跟了上來:“何事?”
“你伸手。”江鶴雪靠近他,狡黠眨眼。
沈卿塵依言照做,伸手時袖緣微垂,露出冷白勁瘦的手腕。
他腕上系着一根紅繩,許是因着時日過久,色澤已有幾分暗淡,其上唯有一顆镂刻成瓊花的白玉珠,光澤溫潤。
江鶴雪略微錯愕地擡眸,撞進他神色複雜的桃花眸。
“……這手繩倒頗具匠心。”她沒辨出他眸中情緒,索性誇為上策地贊許。“朱紅頗襯你。”
她誇得确實發自内心,隻可惜他這隻手腕上已戴了手繩……還得量他另一隻。
“是前些年他人送的生辰禮。”沈卿塵嗓音微啞。“本王生在申月,她偏送瓊花,這般品味,倒獨一無二。”
江鶴雪莫名覺得他情緒有些異常,她不知緣由的異常。
“你若不喜,摘了便是。”她不願想這無關緊要的事,隻想避過這令他不虞的話題。“你伸另隻手給我。”
沈卿塵動作稍頓,沒再多言,隻依她所言伸手。
這隻手的手腕是空的,沒有任何飾物,江鶴雪滿意地湊近幾分,拇指與食指分開,貼上他的手腕。
沈卿塵身體僵住,沒掙也沒惱,隻垂眸不知所以地瞧她。
江鶴雪另隻手的手指也分開,這般貼上他的手腕,依着手指圈出一個大約合适的尺寸,才撤開手指。
“過兩三日,我送你一串手珠,安神香制的。”她仰臉,笑盈盈地望他。“恰好今日遇見,便量量尺寸,免得不合适。”
“沒随身帶着皮尺,隻得出此下策,小神仙,你應當不會同我置氣吧?”
江鶴雪看到,面前青年再度捏緊了扇骨,冷白手背凸出淡青的筋絡,耳緣亦透出羞紅的顔色。
但他沒有躲開視線,而是低俯下身,認認真真瞧她。
“看我做甚?”江鶴雪繼續逗他。“覺着我漂亮?”
沈卿塵不答,停了半晌,才輕聲重複:“你要送我手珠?”
江鶴雪點頭。
“給異性送手珠,可是表達情意的。”沈卿塵忽而彎唇,直勾勾地望着她。“阿雪的意思是,傾慕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