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濯哭得眼睛發腫，少年郎相貌依舊，肉眼可見的着實多了幾分憔悴。

修真者身隕在修真界可謂在正常不過得事情，事出突然，聽說蕭行枞的死狀慘烈到發指的地步，無論是作為血脈至親，還是站在名門正派的道義上，他都要讨一個說法。

左從雁面露哀思，張開手臂抱了抱蕭子濯：“兇手手段殘忍，膽大包天敢在無垠派中殘忍殺害蕭兄，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揪出兇手。”

說完，有條不紊的安排青州來的弟子住上好的廂房，以最高賓客的禮儀對待。

蕭子濯想跟左從雁訴苦，奈何無垠派聚集了各仙門的佼佼者，是千裡迢迢而來，商讨如何處理安州雲門的事由。

左從雁需安排大大小小的事由，實在抽不開身。

蕭子濯是信任左從雁的。他們青州因前些年歲死傷慘重，所以蕭行枞會如此着急的尋找飛升機緣。如今蕭行枞一死，留下來的人不堪大用，此後恐怕在各仙門世家當中無法立足。

左從雁看出蕭子濯欲言又止，臨走時給出承諾，會在安排好一切過後給他一個交代。

“子濯，你的困境我清楚，我和蕭行枞是好友，今後無論在哪一方面，你有需要用得到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大多仙門表面上和和氣氣，可怎麼說也是搶奪資源的競争對手，如今他們蒙難，落進下石的人很多，有左從雁一句承諾比任何的安慰都來得實在。

蕭子濯不疑有他頂着微紅感動的眼眶，重重地點點頭。

各仙門來的弟子很大部分是左從雁曆練時期結交的人，有些有過一面之緣，有些則是經曆過生死患難。

掌門見左從雁安排得井井有條，很滿意這個門派中受人崇敬的首席弟子，因而見不斷有人尋左從雁，也不好在讓他受累。

“從雁，你多日以來不曾休息，實在幸苦。這些時日各仙門弟子集聚于此，想來是你之前的熟人，你也因該和同輩之人相互交談經驗，聯絡感情才是。”

左從雁站得筆直，垂首道：“是。”

掌門拍拍他的肩：“我并非功利性的要你與他們結交，隻是平日你崩得太緊，門派未來的重擔又肩負在你身上，難免給你造成壓力。修煉漫漫征途中，時刻恪守初心，但也要張弛有度。”

左從雁點點頭。

他一句話也不說，掌門反而替他難過：“你是重感情孩子，蕭行枞遇害你雖表現如常，但我知道你心裡到底是難受的，之後的事宜，我會安排其他弟子處理，你且方式幾日。”

左從雁頓時紅了眼框，一晃而過後，拱手将頭埋下去，勾起嘴角，聲音穩重道。

“多謝掌門體恤。”

掌門肯放人休息，偷來的清閑左從雁自然不可能推辭。

踏上無垠派白玉雕琢的長階，上方是今日安排各位仙門弟子群聚的地點，左從雁不太喜歡熱鬧，在垂着古銅的檐角下座下。

撐着下巴，手中捏着雲秀昭那塊破舊的儲物袋。

裡面全是丹藥零零碎碎不值錢的東西，說是儲物袋，其實不過是一階破布凡品，因跟着雲秀昭遭受磋磨，底部磨得薄到透亮。

側邊有幾針縫補，堵不了通洞的地方。

莫名的，左從雁嘴角微微抿起，腦海中出現雲秀昭斜挎這破布袋子，會擡頭側着腦袋看自己。

“左師兄……”

雲秀昭叫他的師兄的語調，總會上揚，帶着詢問的語調，鈍鈎子般又輕又重地撓人。

先前隻是稍微有了笑意，這下一想到，左從雁笑意真切了不少。

“左前輩，手中是什麼樣的寶貝，叫了你一兩聲都不答應。”

左從雁默不作聲的收起來，回避了他的問答：“喝了些酒，抱歉。想起來以往的趣事，一時有些神志恍惚。”

蕭子濯消息靈通，他知道左從雁能有半刻清閑是因為掌門應允，追其原因，還是蕭行枞遇難的事情。

左從雁在他心目中一向冷靜自持，無論是何種處境，都不會情緒外露。此刻左從雁回答他神志恍惚，蕭子濯一下共情起來。

“一路上遭受諸多人白眼，他們嘴上說着節哀，實際上心裡指不定有多麼幸災樂禍。我已經麻木，沒想到最後對小叔叔情誼最深的是左前輩。”

蕭子濯做到左從雁身邊，自己倒了杯酒咕噜咕噜的喝下去。

他聽說蕭行枞的死與雲秀昭有關系，雖對雲秀昭的印象停留手無縛雞之力的層面上。

但保不準，他就是罪大惡極之人，況且聽說雲秀昭殺害同門，這次一來，他幹出惡事都不奇怪。

“會怎麼處置安州雲門，為何關押他們良久，卻沒有決定誅殺他們的日期？”

左從雁摩挲着酒杯，緩緩道：“快了。”

他輕輕抿了一口：“斬殺安州雲門一直是我的夙願，何況他們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遲早會被誅滅。”

“無須擔心，蒼天有眼，你小叔叔的遭受的傷害上天不會視而不見。”

蕭子濯感動得眼眶紅了又紅，他和左從雁痛飲了一杯又一杯，醉意熏心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實不相瞞先輩，之前我還懷疑過你存有私心……在天坎時，你對雲秀昭又摟又抱，看他的眼神，怎麼着都與旁人不同。”

“哦？是這樣的麼？”左從雁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怎麼個不同法。”

蕭子濯毫無心機道：“你嘴上說不去救他，但救他卻是一點都沒有猶豫，那寒潭裡的水不是一般的水，你始終用修為護着他，不然以雲秀昭的修為，早被凍成冰，一碰便碎了。”

“還有呢？”

他猛地再喝一口，躺在地上，酒催使眼皮打架，嘟囔着：“還有啊……你，嗝……當日你手上的傷有浩然劍氣，是為了保護他而受傷的嗎……”

絮絮叨叨說了不少，手一松，中拿着酒壺倒下，酒水從酒壺流出，晶瑩剔透的酒水淌到左從雁的腳邊。

倒映出，他沉沉的黑眸居高臨下，殺心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