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有點懵:“什麼唐太傅?”
她沒有專門練過字,隻在小時候臨過義父的字。
周夫子抿了抿唇。
唐太傅是先帝的授業恩師,書法聞名天下,民間臨摹他的字的人極多,寫的形似也不稀奇。
想到衛夫人的交代,周夫子神情更冷:“既然要學唐太傅的字,就找本字帖,好好學。别像現在這樣,有形無骨,贻笑大方。”
說到後面,語氣逐漸加重。
連錦書都聽出了不對,周夫子好像很不喜歡秦姑娘。對其他姑娘都是和聲和氣,唯獨對秦姑娘冷冰冰的,極不耐煩。
不過雁翎神色如常:“謹遵夫子教誨。”
找字帖,這可是夫子親口說的。不算師出無名。
直到将近酉正,周夫子才揮手讓雁翎回去,臨别還前特意交代:“記得練字,别偷懶。明日我要檢查。”
“知道了。”雁翎點頭答應,同錦書一道離開。
夕陽西下,天邊紅彤彤一片。
雁翎行至半道,突然停下了腳步,目光幽遠望着前方:“錦書,夫子說我的字醜呢。”
她神色怅然,語氣哀婉,聽得人心裡一陣酸澀。
錦書硬着頭皮安慰:“我覺得不醜,可能是夫子要求高。多練一練就好了。”
“言之有理。”雁翎點頭,深以為然的模樣,又指一指西邊,一本正經,“所以我打算去西院問世子借一本字帖。你要陪我一起去嗎?”
“啊?”錦書愣怔了一瞬,還沒回答,就見秦姑娘已大步向西院方向而去。
“秦……”錦書無法,隻得快步跟了上去。
走出數步後,她腦海裡隐隐約約閃過一個念頭:秦姑娘倒是擅長認路。
不需要人帶領,雁翎左拐右拐,一路行至西院外。
這一次,西院的門虛掩着,隻有一個侍衛正在門口掃地。
看見雁翎,他眼睛一瞪:“秦姑娘?”
乖乖,這不是世子那個未婚妻嗎?聽說老夫人和世子都已經認下了她,隻怕過不了多久就要成親呢。
雁翎認出這是前天有過一面之緣的侍衛,似乎叫飛英。
她微微一笑:“是我,你們世子在嗎?”
“不在。”
“他什麼時候回來,我能進去等他嗎?”雁翎目光灼灼,眸中寫滿了期待。
飛英搖頭,一臉為難:“抱歉,沒有世子允許,我不能讓您進去。”
“這樣啊……”雁翎面露失望之色,但很快就又道,“那我在門口等,總可以吧?”
不等飛英回答,錦書就先蹙起了眉:“秦姑娘,要不咱們先回去吧?想借字帖,等世子回來了,再派個人來借也不遲。”
雁翎搖頭,罕見的流露出幾分任性:“我不要回去,我就要在這兒等。”
——她就不信了,她在這裡一直等到賀庭州回來。他能不把她請進去坐坐?
“可是……”
“好錦書,你就聽我的吧。好不好嘛……”雁翎輕輕晃一晃錦書的手臂,低聲央求。
少女聲音輕軟,好似撒嬌一般。
錦書不由地脹紅了臉,忙抽出手臂,低聲道:“那好吧。”
秦姑娘畢竟是主子,執意如此,她也不好強勢阻攔。
雁翎登時面露喜色:“錦書,你真好。”
一旁的飛英撓了撓頭,後知後覺意識到了自己似乎有些失禮。但是世子沒有發話,他也不好貿然放人進去。
偏偏秦姑娘不甚在意,還饒有興緻地問他:“你們那天真的洗地了嗎?”
“洗了青石地面。”飛英如實回答,又解釋道,“秦姑娘,不是我要攔你,是世子他……”
“我知道,你們世子這裡有很多字畫古玩,得小心一點,不能被人偷去了……”
“倒不是因為這個。我們世子醉心公務,回府之後也會思考案件。雖說不會把案宗帶回來,但是有時寫寫畫畫,難免留下痕迹。有一回,打掃書房的人把一些東西當成了廢紙丢掉,差點誤了世子的大事……”
飛英說的認真,雁翎聽的專注。
冷不丁的,忽然聽見一道清冽的聲音:“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雁翎一怔,回頭看去,竟見到賀庭州站在不遠處,正面無表情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