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爺揮着一把大掃帚,佝偻着身子從遠處蹒步而來,他用細長堅硬的竹尾掃過無人的臉頰,“我報警了!快滾吧,兔崽子們!”
黃毛罵了句,想搶過慶爺的掃帚,又見從前面欄杆處有三個拿警棍的保安翻進了林子,連忙跟着其他人跑了。
慶爺沒去管他們,扔掉掃帚去查看餘鬥的情況,“餘小子,怎麼樣啊?”
餘鬥臉上可謂是十分難堪,眼淚、唾液、鮮血、泥土和碎葉幾乎糊了大半張臉。
聽到慶爺的聲音他不知是哭還是笑,啞着嗓子顫聲道:“慶爺,好難受啊……”
慶爺讓一個保安背着餘鬥去他的小木屋,另外兩個保安去追那五個人。
五人畢竟都是年輕氣盛,且都是散着跑的。兩個保安則是腰圓體寬的中年大叔,根本顧不全,最後隻抓到個跑得最慢的駝背。
“快洗把臉,給你上點藥。”
餘鬥躺在床上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聽到慶爺的話,他起身在水龍頭接點水簌簌口,又捧着水往臉上潑。
“嘶——!”
冷水接觸到餘鬥右臉的傷口,他不禁驚呼一聲。
“沒有,在林子裡看見餘小子被人追着打,在給他處理傷口。”
餘鬥瞟了眼慶爺,後者正在用座機和誰通着話。
“你過來幹什麼?人都跑了,就抓到一個瘦高的、有點駝背的兔崽子,在保安室等着…..臭小子,挂我電話!”
慶爺狠狠将話筒按到座機上,生氣道。
“慶爺,你給誰打電話?”
“還能是誰,嶽小子呗!見小賣部沒開門,打電話問,現在非要過來跑一趟。”
慶爺将醫藥箱放到桌子上,打開說。
餘鬥一聽林嶽要來,頓時慌了。
剛坐到凳子上的屁股一下站了起來。
“那個,慶爺。我們讓交作業來着,我先去交個作業,一會兒再來…..”
然而話沒說完就被慶爺訓斥了,“交什麼作業,命能有作業重要!命沒了,還交個鬼的作業!”
餘鬥不敢再說什麼,隻好又乖乖坐下,任由慶爺發落。
屁股還沒坐上一分鐘,外面的木頭樓梯便響起“哒哒哒”急促的聲音。
餘鬥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來了。
默默背過身去,将胳膊撐在桌子上擋住臉上的傷疤,假裝思考。
“說了不讓你來,你來有什麼用?”
慶爺扯開棉簽的塑料袋,罵罵咧咧道。
林嶽沒說話。
徑直走到餘鬥身邊,他捏住餘鬥的下巴,沉着聲音輕輕說:“轉過來。”
餘鬥臉上左青一塊,右紫一塊。
右臉還有幾處石子硌出來的傷,鋒利的石刃刺穿了餘鬥的臉皮,現在還在向外冒着血。
餘鬥不敢直視他,眼珠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無所适從。
林嶽用拇指輕輕擦了擦他臉上的新鮮血痕,從慶爺手裡接過沾了碘伏的棉簽,輕聲問:“疼嗎?”
他抵住餘鬥下巴的手在輕微顫動。
餘鬥斜向上瞟了眼。
林嶽眉頭皺得很深,嘴巴抿着向後收縮,仿佛他處理的自己身上要重百倍的傷口似的。
不對,林嶽處理自己傷口時沒有過這樣的表情,甚至很平靜。
餘鬥想搖頭,又想到林嶽在給他處理傷口,便張口說:“不疼。”
“不疼什麼呀!背回來是眼淚都止不住。”
慶爺不合時宜地插了句。
“.…..”
“……那是跑出來的應激反應。”
餘鬥弱弱答道。
上完藥,慶爺給他們做了點早飯。
吃完飯,兩人就回了學校。
餘鬥在前面走,林嶽則在後面提着他的行李箱一言不發。
“嶽哥,到了……”
到了404宿舍門口,餘鬥停下對林嶽說,林嶽将行李箱放在,看了看他右臉上包着的紗布,問:“還疼嗎?”
餘鬥連忙擺手說:“真不疼,當時就是跑的肺有點炸。”
想到當時的感覺,餘鬥咽了口唾沫,他的嗓子現在還有點燒灼的疼痛感。
林嶽算是認可了他的說法,點點頭停了兩秒後,他說:“放學等我會兒。”
餘鬥剛想問有什麼事,林嶽又補充說:“每天。”
餘鬥愣了下,撓頭笑道:“嶽哥,你這是要護送我?”
林嶽沒回答,隻是看了眼他摸着後腦勺的手,說:“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