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盛槐後知後覺想到柳裵的身世,“淩今琅不信柳裵?”
徐靈澗道:“柳裵是其母與外人所生,闵淮王有一子一女,兒子已經死了,便隻剩下嫡女郡主。這位郡主強勢孤傲,根本看不上魚目混珠的野種。周道昌突然死了,大權不能旁落他人,淩今琅迫于形勢不得不讓柳裵接任盟主之位。這隻是權宜之計。淩今琅從未真正信任過柳裵。”
盛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深邃的眸子蒙上一層暗色。
“那些擁護柳裵上位的人,大都也是北院一派。我打算找機會扳倒柳裵,就在他身邊安插了溫月蓉這顆棋子。柳裵當上盟主後确實助力北院行事,但他也并非全然聽從淩今琅的命令行事。譬如不久之前他就沒能殺掉小皇孫。”
徐靈澗還不知道保護小皇孫的人是盛槐,諷笑道:“看來他還沒有把遊龍十七式學會嘛,竟然會失手。淩今琅已經打算放棄這顆棋子。”
盛槐的眼前浮現出一雙濕冷發紅的眸子,心莫名被揪了一下。
“淩今琅想要把控武林,她不能自己出面,隻會扶持傀儡上位。柳裵擋路就會被鏟除。”徐靈澗的手摁在盛槐肩膀上,“你這次可不要心軟。”
北院廳堂一片肅靜。
餘霄,滄山,還有五大門派的掌門皆默然坐着。從淩今琅剛才說完話之後,暫時沒有人來打破這份甯靜。
龍祈站在淩今琅身後,目光與餘霄碰了一下。
餘霄憤懑出聲,“這件事還需要考慮嗎?柳裵多次違抗郡主的話,明明可以殺掉小皇孫卻還是将他放跑了,前些天又拒絕去殺許泠泠,而且還包藏老鬼。難道還要等他帶着青雲派和那些刺頭跟北院作對,你們才能下定決心殺他嗎?”
一個野種膽敢冒充世子,皇室血脈被玷污,這是出身高貴的淩今琅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之事。即便她對柳苗懷有善意,也不能接受柳裵的存在。
多番忤逆,已讓淩今琅越發厭惡柳裵。
權力,地位和金錢已将多數江湖門派跟北院牢牢綁定。淩今琅要撤掉柳裵,并不是一件難事。
在場衆人沒有反對的意思,沉默不語是在心中盤算下任武林盟主的人選。
隻有滄山不太贊同這個決定,他欣賞柳裵,剛要開口說話,就收到淩今琅冷冷的一瞥,仿佛在說:讓你殺老鬼,你自作主張廢掉他的武功把人放走,這事我還沒跟你算。
于是滄山也閉口不言。
除掉柳裵成為闆上釘釘的事。餘霄趁熱打鐵,“諸位若看得上我餘霄,不妨就讓我來當這個武林盟主。還請諸位多多關照我三司镖局。”
三司镖局在江湖四通八達,與各派業務緊密。餘霄早已表現出對武林盟主的志在必得,衆人見淩今琅不說話,便猜出她默認這個人選。
有人道:“柳盟主……不,柳裵這幾年在武林中經營的口碑還算不錯。如果我們貿然下手,恐怕會引起别人警覺,懷疑是我們有意為之。”
抛出的顧慮自然會有人來擺平。
淩今琅給衆人一個安心的微笑,讓龍祈送客。廳堂裡隻剩下滄山和餘霄,淩今琅的目光與滄山對上,美豔的臉立時冷了。
餘霄還在擔心剛才的那番話,“郡主,直接殺掉柳裵或許真會引起麻煩,不利于我接任盟主之位。不知郡主可有什麼好法子?”
淩今琅輕哼一聲,“這裡不是還坐着一個人嗎?”
餘霄又把視線轉向滄山,想找他想辦法。
滄山隻盯着淩今琅看。方才議事不便有下人在,杯中的茶已經涼透。見她端起要喝,滄山說:“不要喝涼的,讓人換壺溫水。”
王府嫡女,皇室郡主,衣食住行向來都是最好的。淩今琅從小受皇帝喜愛,一應待遇堪比宮中公主。這幾年在江湖中來往,也從未吃過半點苦。但她從來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一杯涼茶還是能喝的。
隻是她不喜涼食,如今又因心裡不痛快,不理他的話,飲下幾口涼茶,微微蹙眉。
龍祈剛好走進來,滄山讓他去換壺熱水。
“不用。”淩今琅喚回龍祈,将茶杯撂下,“沒那麼嬌貴。”
餘霄擔心自己還能不能坐上武林盟主的位子,在旁邊等得急,隻好看了眼站在淩今琅身邊的龍祈。
“郡主,幾位掌門走時還在擔心柳盟主那邊要如何安排。”龍祈開口了。
淩今琅這才看向一臉着急的餘霄,淡淡的說:“他一個新起之秀,再有名望,比得上司空朔嗎?沒了王府的支持,他什麼都不是。”
“司空朔?他才剛過六十大壽。”餘霄不明白這事跟司空朔有什麼關系?
龍祈已然猜到郡主的計劃,這一次,柳裵必定身敗名裂。
待餘霄和龍祈都離開,滄山默歎了口氣,起身也要走。淩今琅咳了兩聲,他停下來,背對着她,“再這樣下去,我保不住你。”
淩今琅玩弄着漂亮的指甲,“你為什麼一定認為我會失敗?”
“謀逆向來都沒有好結果……”
“皇室中人絕不服輸。太子對王府趕盡殺絕,難道你要看我一屍兩命嗎?”淩今琅冷冷道:“就算失敗了又怎麼樣?成王敗寇,我淩今琅不怕!”
滄山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到她肚子上。
淩今琅言語無情,“你如果不肯跟我成親,我會在孩子出生前招個驸馬。将來等父王繼承大統,這孩子若是男孩,我會讓他成為皇長孫,将來的太子。”
他深深的望了她一會,不再說話,轉身離開。他聽到了後面的茶具碎裂聲,想來她一定非常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