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槐瞥了眼身後抓着自己衣服的人,真沒想到這小子是個天皇貴胄,他移步走開,寒風愈加用力的抓緊了他,“不要!三叔,他們是來殺我的。”
小兵們聽到這話,對望一眼。整個湖澤隻有兩船五人,論人數,他們略占上風。一個小小皇孫手無縛雞之力,沒什麼威脅。上頭沒有明說,但那意思是找到皇孫即可,不論死活。
既然帶不走,就在這裡把人幹掉!
小兵們拔出佩刀就上。瞬間,幾聲哀嚎飄蕩在湖面上空,緊接着是噗通落水聲。三聲過後,寒風已看不到小兵們的身影。
湖面浮出的血水更加濃重。
盛槐把從小兵手裡奪過來的佩刀丢進湖裡,看了眼還在發愣的寒風,從船上躍飛而起,降落在岸邊。
“三叔。”寒風在船上喊盛槐,連忙撐杆往岸邊靠,“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盛槐不去管他,徑直回到岸上的屋子。沒過一會,寒風跑了進來,跟盛槐解釋自己不是有意為之,并将半年前的事情托出。
據寒風所說,他從小跟母親相依為命,母親病死後,他便一人混迹街市,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親人,更别說親生父親是當朝太子。直到半年前,有人忽然找上門來,說他母親原是行宮婢女,因勾引太子被驅離。離開行宮後母親才發現有了身孕,瞞着太子把他生了下來。
“他們說皇室血脈衰絕,我是唯一有資格繼承大統的人。半年前我跟他們前往江都,途中遇到追殺,他們都死了,我掉進河裡撿回一命,後來逃到了新野澤。”
“這種事何談欺騙,保命之法,沒有關系。”盛槐真的不在意。寒風機靈頑劣,但本性不壞。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既然這樣,你也該走了。”
“三叔……”寒風紅了眼睛,真情實意的說:“有幸遇到三叔,要不是三叔收留,我早就死了。李度,這是我母親為我取的名字。”
聽聞度字,盛槐擡眸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一直以來都是三叔在照顧我,供我吃喝,教我習武。我非常感激三叔。但我最後還是想再請求三叔幫我一個忙。”李度望着盛槐,真誠懇求,“你能送我到江都嗎?”
盛槐沒說話。
李度抿了下唇,知道自己的要求強人所難,拜謝盛槐後,他默默離開,回到自己房間收拾東西。背着包袱離開,李度一步三回頭,重重的抹了把眼淚,走到碼頭卻見有人在那等他。
“三叔?你……”
盛槐問:“到了江都會有人保護你嗎?”
李度心情激動,快步上前,沖進盛槐懷裡抱緊他,口裡一直喊着三叔。
皇權争奪格外激烈,李度不死,那些人怎麼會甘心。盛槐不想卷入外界事情,可讓一個才十三歲的孩子獨身走入這修羅場,他放心不下。
李度說江都有成太傅,他是太子的老師,大家都說成太傅忠心可表。盛槐要親自将李度送到這位太傅手上,之後的事情他管不着,至少在他能幹預的時候,保證李度活下來就行。
前往江都的路線避開江湖人士聚齊地,一路隐藏身份水陸雙行,七日後入夜在青雙鎮下榻。明日再行四個時辰就能到達江都。
風塵仆仆,李度累得不行,吃過飯後就回房間睡了。盛槐在客棧大堂喝了會酒,覺得這青雙鎮真是安靜。
盤纏有限,兩人入住客棧時隻開一間房。夏夜燥熱,窗戶大開,清瑩月光灑進房間。
盛槐睡眠很淺,寅時梆聲剛過,他聽到有極輕的腳步聲走近床邊。
又是來殺皇孫的刺客。
床前陡起拳風與利刃相擊的聲音,李度被驚醒,借着淺淡的月光看到盛槐跟人打了起來。
“三叔,”李度十分擔心,盛槐赤手空拳,對方可是拿着劍。
盛槐喊道:“點燈!”
就算在黑夜之中,盛槐也不會受到絲毫影響。房中有月光,但他還需要更亮的光,因為他要看到對方的樣子。
與三年前相差無幾的招式,劍法。盛槐的心情激動,他知道自己見到了熟人,如果沒猜錯,此人是郡主身邊的那個護衛。
燭光映亮室内,黑衣人蒙着面,盛槐看到了對方空蕩蕩的左袖。那一瞬間,盛槐笑了。
龍祈也在此時看清楚盛槐的臉,目光中閃現震愕之色。老鬼竟然沒死?!
彼此的身份一清二楚,誰都沒有叙舊的念頭。
盛槐的眼中出現了久違的殺意,掌心握住茶杯在桌面一磕,杯子碎開,粗糙而鋒利的瓷片成了他手中的殺器。
一間不大的客房,兩個要置對方于死地的人。沒人想得到,一張瓷片竟然能跟長劍匹敵。龍祈的武功不弱,在三年前他就能壓柳裵一頭,不過對上盛槐,他還是差了一截。
李度看的心潮澎湃,他猜到三叔很強,但沒想到這麼強。他年紀雖小,已學會分析利害關系。讓三叔送自己到江都便是如此。若今日隻有自己,怕是會死在刺客手中。
險些被瓷片割喉,龍祈驚出一身冷汗,他今夜已經沒有機會再殺皇孫,也沒有能力殺盛槐,隻能尋了個時機迅速從窗戶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