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裡亞國際翻譯學院某棟教學樓走廊,黑色皮鞋刮擦過油光锃亮的地闆,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音,璞玉院長身着正裝快步走向辦公室。
轉角處三個不知名學生身體扭到另外一邊不見蹤影,隻冒出個小腦袋,疊在一起默默吃瓜,院長誰人不認識,可是跟在他後面那位......
“他是誰啊?”
“他是誰啊?”
“他是誰啊?”
“個子好高。”
“長得好帥。”
“和院長好般配。”
“......”
白楊聞言特地停下來,微微點頭緻謝,笑道:“謝謝,我是他愛人,我也覺得我們很般配。”
璞玉步履匆匆,走到一半發現後面的人沒跟上來,喊了句:“白楊,快些,人已經到齊了。”
今天院長的語氣有些藏不住急躁,那都是因為一年一度挑刺兒主來了。
西西裡亞國際翻譯學院設有兩個校區,一個放通過考試渠道進來的學生,稱為考試生,另外一個放其他學校或者名門貴族引薦過來的學生,稱引薦生。這兩個校區原本互不幹涉,偏偏有幾個引薦生的家族長輩自認清高尊貴,年年鬧着要将兩個校區分出個上下級,考試生必須聽引薦生指令行事。
今年的就在今天,如約而至,璞玉白楊兩個人隻好先把目前的行程給停一停,繞了地球大半圈回到西西裡亞,把這檔子事兒給先解決了。
“一會兒你别說話,我們聊完就走。”璞玉推門前叮囑道。
半晌,人沒回應。
“白楊?”璞玉看了他一眼。
璞玉工作有工作時候的狀态,白楊向來在旁邊等待,從不幹擾,就算睡在院長辦公室也是默不作聲,每當這個時候,日日颠倒鳳鸾,如膠似漆的兩個人就算蓋在同一張被子裡,連嘴也不會嘬一個,直到正經事情收尾後才連本帶利的補回來。
不過今天軍長貌似有點别的說法:“能不能說幾句?”他弱弱提議。
“不行。”璞玉斬釘截鐵道,裡面坐着的人當真不好伺候,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讓他帶着些閑言碎語回去了,那接下來要解決的可不是一個人的問題這麼簡單了,璞玉可不想來年坐在這裡的數量變成十幾個人。
“我說過什麼?”璞玉問。
白楊抱着手臂,頭倚靠在門口,注視着璞玉,在認真思考,片刻後,說:
“聽老婆話的男人叽/叽大。”
這句話原話的确出自璞玉口中,白楊說的不冤,然而此時此刻軍長思想領悟出現錯誤,話不縫時。
璞玉忍着罵人的沖動,現在人來人往,這院長威嚴扔不了。
“我說你一會兒别說話!”
白楊點點頭,做了一個縫上自己嘴巴的動作,将胯骨間的槍壓實收好。
“教授,您可終于來了!”
門推開。一個中年男性,翹着二郎腿,腦袋中間似有若無地盤了幾根頭發試圖掩飾秃頭,一口老黃牙中鑲了顆黃金,要笑不笑的樣子,十分難看。
雖然身上沒點名門望族的氣質,可這金牙男的家族背景還真不容小觑,一個家族管控着西亞海域所有船隻的進出港,家中黃金成山。
“來晚了,不好意思。”璞玉出于禮貌,将主位空了出來,誰想一不留神間白楊一屁股敦實地坐了下去,将金牙男臉色給坐黑了,不滿道:“這位是?”
白楊今天也穿了正裝,他從胸前口袋裡掏出一包香煙,餘光看見璞玉神色,又默默地把東西收好,身子往後一躺,坦然道:“白楊,十年前‘搶’過你的ID卡。”
——
這校區分上下級的鬧劇說來話長。
彼時璞玉上任院長沒幾天,兩個校區的學生雖然也是劃分開來,各區有各區的ID卡,刷卡就能進大門,卻沒有像現在這麼水火不容。
那晚忽悠秘書去翻資料自己潛逃之後的某天,璞玉站在椿水圍庭門前正要将白楊送回家,再次被前任院長給找到,當場就把人給領回來,千叮咛萬囑咐秘書和守衛,一定要把這璞玉院長給看牢了!
秘書遠遠躲在辦公室門口外面,對辦公室裡邊聚集的黑雲和毒瘴避而遠之,生怕這新院長将怨氣撒到自己身上。
“秘書。”裡邊人說話了:“你進來一下。”
秘書深深吸氣呼吸,快步走了進去,問:“怎麼了院長?”
璞玉将一沓資料放在他面前,皺着眉,問:“這引薦生的校區是怎麼回事?今年大小動了十幾個工程,5處食堂,3個宴會廳,2處教學樓,還有幾台量子機器。”
對比之下,考試生校區的設施配備明明已經符合了一個學院該有的标準,卻顯格外“寒酸”。
秘書面露難色,這是曆屆院長都沒有能成功解決的難題。引薦生的家庭大部分是名門貴族,揮金如土,借“捐贈”之名,哐哐往學院裡砸錢,因此引薦生校區的學習生活設施,包括各種文娛活動都要更多更好一些。
“都是來讀書的,哪有高低貴賤之分這樣的道理?”璞玉喃喃不滿道:“誰開的這個口子?”
秘書耐心解釋道:“是第二任是院長,當時學院新建成不久,院長想擴充一下學校的資金庫,接了兩個國家休戰期間的戰地翻譯任務,沒想到談着談着有一方翻臉了,連帶着遷怒到了我們這裡,把學校給炸了......所以當時院長才号召這些貴族募捐。”
......老玩意兒淨添亂的東西。
“院長你說什麼?”秘書沒聽清璞玉在咕哝些什麼。
璞玉搖搖頭,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思考半晌後,從書櫃中抽出信紙,一隻羽毛筆上下行文,到最後簽上“璞玉”兩個大字。
正是院長令。
璞玉計劃将引薦生的家長邀請過來,參加明天晚上的慈善晚宴,明确提出以後學院不再接受非官方渠道以外的捐贈,此外,還要将兩個校區逐漸合并,追求教育公平,如果沒有異議,那麼這些規則會寫進學院的規章制度中。
第二天晚宴上,事情如同璞玉料想的一樣,非常不順利。
貴族給出的理由有二:一是學院建成到現在,他們砸進去的錢少說有上億美金,如果這個時候截斷捐贈渠道,那就把錢給一一退回來;二是考試生捋捋冒犯引薦生,合并以後安全沒有保證。
璞玉此時集火室内所有仇視的目光,不慌不忙将酒杯倒扣在桌子上,強硬道:“一,錢,我賠;二,據我了解,學院建成之初到現在,沒有一例考試生騷擾引薦生的案例記錄,同樣,也沒有引薦生欺淩考試生的情況,所以,我......”
“有——!”璞玉話沒說完,一個男人慌亂跑進宴會廳,神色驚恐大聲告狀:“就在剛剛!一個考試生搶了我的卡進了這片校區!”
聞言,堂中騷動,四下慌亂。
“飛機有誤,我來晚了半小時,看到大門一個人鬼鬼祟祟的背着一大袋東西,從衣着來看肯定是考試生!”
“我向他說明非引薦生是不能夠進這個校區的,可他像聽不懂人話一樣,非得進去!趁我刷卡的時候,就把我的卡給搶了去!”
璞玉注意力全放在這個人的金牙上,咋咋呼呼的隻覺得腦袋疼,幹脆帶着衆人出去找他口中的“考試生”,跟遊行隊伍一樣,一群人走了一圈又一圈,還是沒見着人影。
可眼前這個金牙男非得一口咬死那就是考試生,其他人的情緒也被煽動起來,璞玉隻好退讓道:“諸位冷靜,這樣,我們彼此退一步,給新的規則一個十年的适應期。”
十年足夠久,期間多的是機會鬧點動靜出來,金牙男見好就收,三兩步邁着輕快的步伐走了,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回到晚宴中。
璞玉等人全都走完後,視線才放到某處黑暗角落,窸窸窣窣的聲音,仔細聽很明顯。
流浪狗?
璞玉一個響指打着挂燈,昏暗的光線下一個人半蹲的姿勢,似乎腳受傷了,燈亮起來,人才擡起頭。
...我的天!
“白楊!”璞玉一個飛奔過去,将人撲倒在地面,幸好白楊背着的軍旅包墊在後背,不至于讓礁石硌的生疼。
“是我。”白楊手似有若無地環在璞玉身後,不敢太上前,也舍不得往後。
他頭發剃光,變成了寸頭,一身行軍裝帶着帽子,璞玉差點認不出來人。
“你怎麼來了?!哎呀,你早告訴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