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伯希問賀炤他喜歡甘檸嗎?賀炤一開始還以為他在開玩笑,但看餘伯希的神情卻像真的在問賀炤這種可能性。
“當然沒有了,我隻是覺得她很有趣,跟誰都不一樣。她認真、安靜,卻又很又韌勁。我想和她做朋友,僅此而已。”
“學校這麼多人,為什麼非是她?你不是有孫雲安、白進,還有......”
餘伯希停住了,像是被哪句話卡在喉嚨裡。
賀炤盯着他:“還有誰?”
他輕聲說:“還有我啊!”
賀炤搖了搖頭,“我和孫雲安雖然是發小,但是他就是個花蝴蝶,你看他一天到晚能和多少人搭上關系?你,好吧,聽你說我們是朋友我很開心,但是你和甘檸也是不一樣的。”
餘伯希逼問:“怎麼不一樣?”
賀炤怔住,“你為什麼總要把她拿來和自己比?你們根本不是一個位置的人,連性别都不一樣,比較本身就不成立。”
“那你告訴我,她到底有什麼不一樣能讓你另眼相看?”餘伯希不依不饒。
賀炤終于又些惱了,“難道你非要讓我說出來嗎?我和你們,和這個學校的絕大多數人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賀炤有些生氣道:“你們家境好,從小就接受不一樣的教育和生活方式,我們是可以溝通,但是有時對于我來說實在是太累了,我要努力去裝作理解你們随手一花就是我爸爸一個月的收入,要努力應和你們聊那些我沒去過的城市。甘檸她和我一樣都是很普通的人,比起和你們聊奢侈品,我更甯願和她在一起聊戲劇。”
賀炤壓抑了許久的已經被碾磨成像針一樣刺人的話終于一口氣傾斜而出,讓餘伯希一時之間難以招架。
賀炤苦笑道:“你難道非要讓我把這些難堪說出來嗎?”
說出來了,賀炤終于說出來了。
在賀炤看來餘伯希的發問簡直莫名其妙,無憑無據的。隻有餘伯希知道他想問出這句話多久了.....而賀炤說出口的這些話也是餘伯希一直以來心裡擔憂的。
賀炤說完這些,最後一層薄薄的遮蓋心底難堪的面具也被揭開。他幾乎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看着餘伯希。
争取演出機會、日複一日的排練還有時不時湧上心頭的不确定,這些已經讓賀炤很累了。
餘伯希的喉間滾了兩滾,道:“随便你怎麼想,但是賀炤,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所謂的出身決定所有。”
這句帶着餘伯希獨有的笃信就這樣落在二人心與心的縫隙之間。
十六七歲的少年便是如此,即使橫行于世的規則明擺着,他們也偏偏也要為了自己的心之所向去否定規則、颠覆規則。
他們希望能相信并非如此,可是又不知道接下裡究竟該怎麼做,于是倉皇之間,兩個人都落荒而逃了。
自那天以後,賀炤沒有再和餘伯希說過一句話,他們就這樣陷入了冷戰。
賀炤事後有些後悔,他知道餘伯希或許沒有惡意,而自己是有點過激了,但是他也的确忍了很久。
開學以來,他一次次地面對成績上的差距,課下還要不得不聽同學們那些富裕又遙遠的生活,他對這些不敢興趣,他不想聽這些,也不想在同學說出一個牌子的名字後他迷茫地不知所措。
這些原本對他而言就不重要。
“如果餘伯希真因為這件事和我生氣再也不理我,那說明我們的确不适合做朋友,還是趁早算了吧。”
賀炤在心裡如此想道。
時間飛速流轉,時間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賀炤課餘時間幾乎都用來和甘檸一起商量劇本然後排練新劇了。
賀炤看完了這個劇本,問:“為什麼這個k寫的東西沒人看?”
甘檸說:“因為他寫得真的很爛。”
賀炤不懂,“既然沒人看他為什麼要一直寫下去?他難道就不會有一點進步?”
甘檸說:“他就是想寫,但是很可惜他不是一個有天賦的人,所以就算他再怎麼努力都無濟于事。”
賀炤皺着眉道:“你真不能.....哪怕給他一點點光亮的結局嗎?”
甘檸立馬搖頭道:“不行的,我就是想寫這樣一個故事。”
賀炤問:“甘檸,如果說我們這場戲真的沒有觀衆,你以後還會想着要去寫劇嗎?”
“我不知道。”甘檸低聲道:“但是你不是說過嗎?最壞的不過是這出戲永遠寫不成。”
賀炤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加油吧!”
話劇社的排練室隻有一個,平時錢威那群人占着用來繼續排練《青蛇傳》,所以賀炤和甘檸隻能到空教室去練。
這部劇的演員隻有賀炤一個人,因此賀炤不僅要出演主角k還要飾演其他的配角。
甘檸則是既當編劇又當導演。兩個人一邊排練一邊發現問題,如果有問題就商量着進行調整。
甘檸平日裡是一個腼腆,性格可以說是和強勢一點邊都不沾的人,結果排起劇來卻有一種說一不二的風采。賀炤這段時間對這一點早已深有體會,可是今天還是被折磨得不像話。
這一次的排練賀炤有一段戲練了十幾遍甘檸都說不行。
有一場戲甘檸要求賀炤“放得更開”,賀炤卻反複調整了十幾遍都沒能讓甘檸滿意。
賀炤試了很多次,甘檸都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