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軍的話,我今天去找了您的副将馬正。”梁昭臨按捺住吐槽将軍的沖動,規規矩矩地回答道。
“哦?”将軍的目光緊盯着她,似乎對這一答案并不意外,“你覺得馬正這個人怎麼樣?”
他果然找了人盯着自己,還好她多留了個心眼,梁昭臨在心裡暗罵道。
“我今天剛剛接觸他,還接觸不深。将軍若一定要問我的意見,我看不像。”她小心翼翼地措辭。
“你是怎麼判斷的?”将軍饒有興緻,“說說看,我也不想一直猜疑曾經的戰友。”
“他看起來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對下屬挺好的。我早上去找他,他完全不排斥和我閑聊。我重點問了他,防務圖失竊的時間點他在幹什麼,他說當時在和下屬核對京城臨時下令運來的糧草,核對了整整一個下午。從時間上來看他是沒有嫌疑的。”
将軍微微颔首:“當時确有一批糧草運至城中,馬正一向負責後勤,核對數量是他分内之事。”
“是的,我早上聽到周德的那句話,他說所有将軍都有權限,都有可能是竊賊,才對馬正有所懷疑。現在看來倒也不盡然,我恐怕馬正騙我,還找了個法子試探他。”
“你怎麼試探的?”将軍事無巨細地提問,笑意盎然,像個好奇寶寶,誘導着梁昭臨多說幾句。
梁昭臨不敢放松警惕:“我假裝好奇他收到的糧草是不是來自我的家鄉。他倒是熱情好客,二話不說就帶我去看了。我把早就準備好的黎軍腰牌藏在糧食堆裡,拿給他看。”
“他作何反應啊?”将軍皺了皺眉。
“他也很意外,但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掩藏,而是向将軍您報告,被我好說歹說才勸住。”梁昭臨笑着道。
“這個過程中,我表達了我完全相信他,并且誘導他說出懷疑的對象,如果是真正的内鬼,他會有片刻的心虛,或者是借此機會把懷疑的種子種在其他将士身上,而他沒有這麼做。”
将軍擺了擺手:“倒也不能這麼絕對地來看,你想想,萬一他早就識破了你,隻是将計就計,處心積慮地來欺騙你呢?”
梁昭臨補充道:“不管我怎麼勸導他、誘惑他,他都堅持認為一同戍守邊關這麼多年,情義無價,不應該懷疑自己人,還險些和我打起來。”
“他的确是個忠心耿耿的好副将。他早上還抓住了一個鬼鬼祟祟,剛來不久的壯丁。他不願意懷疑戰友,但有些懷疑這個人,”梁昭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覺得吧,他的确是一身正氣,但思維也相對比較簡單,他懷疑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壯丁可能是不希望真正的戰争打起來的群體之一……”
将軍點了點頭,看向她的眼光平添了不少贊許:“神明派你來我身邊,真是對我來說最大的助力了,感恩主神!”
梁昭臨陪着笑,心懷忐忑地看着他吩咐傳令官,給馬正的營帳增加守衛人手。
她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将軍,拿不準自己這到底是為馬正撇清了還是抹黑了。
将軍掀開營帳,仰望高天月色:“有時候監視,也是一種保護。對了,那個壯丁名叫什麼,現在人在何處?”
“名叫張一。現在被馬正關了禁閉,應該離他不遠。”
“再傳令下去!把這個叫張一的弄出來單獨看管,以免真的生出什麼新的事端。”将軍思路清晰,聲音中氣十足。
“行了,你回去吧,早點休息,時刻保持警惕。”看得出将軍對她的回答還算比較滿意,“對了,晚上你最好不要到處走動,原地打聽消息就可以了。”
走在回住所的路上,梁昭臨渾身的冷汗漸漸地被風吹幹了。
今晚她擲地有聲地說出口的話,實際上是虛實參半,也不知道将軍是否能明察秋毫,又到底已經相信了多少。
從糧草中翻出敵軍腰牌的那一刻,梁昭臨的心是死掉的,她甚至懷疑自己遇上了扮豬吃老虎的大騙局,已經動用了渾身的解數試圖逃命。
幸而馬正依舊是那副心寬體胖、大大咧咧的模樣,并沒有攻擊她的打算。梁昭臨這才松了口氣,意識到這也許又是這個遊戲給她留下的“鐵證”。
證明馬正和黎軍裡通外合,賣國求榮,是真正的内鬼無疑。
這時候,陸芊低聲說了一句話,恰恰和梁昭臨的某個恐怖想法不謀而合。
“如果這場遊戲裡,沒有正确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