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婆婆!
幾人驚詫地看向門口,便見一個拄着拐杖的老妪緩緩走來。她的目光落到衆人中間的桐娘身上,面上帶着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癡兒啊癡兒,”她輕歎搖頭,“你一念要留在人界,換得的就是這樣一番結果?”
桐娘喉間哽咽,輕輕喚了一聲:“娘······”
林鳳栖忍不住把人又摟緊了一點。
燈花婆婆走至近前,轉向那跪在地上的管家時,又換上副冷硬的神情。
“不管信或不信,老身便直說了,林家先主命中本就有劫,非死不能,至于你····”她目光轉向林鳳栖,“更是早夭之命。你們這一大家子,數年之前就不該還活着,能有今天,全靠桐娘。”
“隻是可惜······”她重新看向管家,“有些人自己都是非不分,還要上趕着‘除妖衛道’。”
管家被這一句“除妖衛道”刺激到了,當即反駁道,“誰會聽你這妖怪一派胡言,你和那樹妖就是一夥的,你說命中該絕我就會信?”
燈火婆婆笑了:“你可以試試讓你家少爺和我家桐娘分開,就是最後人死了别賴在我們身上······”
此話一出口,不等管家出聲,便聽到一聲大喝。
“不!不行!”林鳳栖激動道,“她沒有說錯!”
管家震驚地轉過身來,就聽見林鳳栖接着說:“小的時候,我不是經常生病嗎,有一次甚至覺得自己幾乎要死了,結果第二天卻醒了過來,看到窗邊的梧桐樹枝上······有一道人影。”
“是桐娘救了我,我才能活到今天,所以……”他因為激動眼中透着瘋狂的血紅色,目光掃視過管家,最後落到葉承塵身上,“桐娘若是受擒,在下甯随相死。”
好啊,這是要一案兩命了。
穆棠棠艱難地看向身側的葉承塵,他是會放過桐娘呢,還是會······
“按照律令,”葉承塵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從穆棠棠的角度看去,他的側臉透着刀鋒一般的決絕,“凡有越界且幹擾人族者,皆須擒拿歸案,無一可免。”
他頓了頓,眉目間的冷絕好像融化了一秒,輕聲道:“抱歉。”
林鳳栖臉色煞白,管家頹然地倒在地上,就連燈花婆婆都閉上眼,長長歎了一口氣。
卻在此時,一道虛弱的聲音進入大家的耳畔。
“葉大人,”桐娘撐着林鳳栖的肩膀稍稍站起身朝着他露出一抹蒼白的笑意,“若我說,此處無有妖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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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林宅逃出去的人驚慌地向周邊的人大喊着:“妖怪!有妖怪!”
“林家的新娘子是個可怕的妖怪!!”
衆人見他們慌不擇路神情恍惚的樣子,不禁有點疑惑,水木鎮靠近交界處,妖怪偷偷跑出來并不少見,隻是妖怪居然和人類成了親?還把客人給吓成這樣?
有膽大好奇的人悄悄湊到林宅跟前往裡看去,隻見裡面宴席淩亂但卻毫無聲息。
不是有妖怪嗎?在哪兒呢?
那人仔仔細細環視一遍,忽然注意到了什麼,緊接着趕忙跑走,一邊還大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
“林宅走水了——!!!”
林宅的大火整整燒了一夜。
一夜過後,所有的房屋,加上庭院中那棵生機勃勃的梧桐樹,全都化成了飛灰。
事後,人們遇到流落街邊的林宅管家,想要向他問起當日發生的事,卻隻能收獲管家無奈的擺手,和一聲仰天的長歎。
至此,那個神秘的妖怪新娘、林家少有名氣的才子,并曾經風光的林宅,全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成了界山腳下一段似乎并不令人意外但又充滿奇詭的往事。
燈花婆婆揮揮拐杖,周身熒光飛舞,最終凝合成一架馬車的模樣。
林鳳栖扶着桐娘,上馬車的前一秒,她頓了頓,回身向着穆棠棠福了福身。
“穆姑娘今日之恩,桐娘永不敢忘。”若不是穆棠棠緩解了自己的情緒暴動,真不知會釀成怎樣的大禍。
穆棠棠微微一笑:“何須此言,日後桐娘若有空,盡管來我的攤上請你吃好的。”說着又歎了口氣。
“今日這宴席費我好一番功夫,難為你沒有吃上。”
桐娘嘴角輕抿:“穆姑娘的八寶鴨滋味倒是甚美,來日方長,總有機會吃到其他的手藝。”
是啊,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