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早就迫不及待,嗷嗚一口全部吞進去。
濃郁的肉汁在咬下的一瞬間湧出,一層一層的餡料像開寶箱一般充斥整個口腔,糯米吸足了鴨油,紅豆泥濕潤香甜,偶然咬到一小顆蜜棗,入骨的甜意更是一瞬間在口中炸開,餘味無窮。妞妞好吃得說不出話來,一個勁兒給穆棠棠豎大拇指,口中嗖嗖呼氣。
穆棠棠笑了,捏捏她的小臉蛋子,随後給嬸子老漢還有自己也挑了一口嘗嘗。
餡料的火候倒是到位,但是鴨肉的水氣感覺有點多了,表面的抹料因着是第一次做,放得也有點少,下次可以再多一些,總的來說,穆棠棠覺得自己這次做的一般。
八寶鴨畢竟在穆棠棠原世被譽為“宴席之冠”,其工藝之複雜,用料之考究,遠勝一般菜品,對于掌勺的基本功也相當考驗,所以對于這個結果她也并不氣餒,時間還有兩天,可以再多試幾次。
就是這錢有點遭不住,穆棠棠事後心疼地盤算了一下做一次八寶鴨需要的銅錢,隻希望那燈花婆婆一定要把自己選上。
否則,她哭都不知道該往哪邊哭了。
好在這幾日她的攤子越來越紅火,除了元子粥外,穆棠棠還添了一些适合當暮食和夜宵的新品增加收益,包括上次的紅糖芝麻燒餅,還有鹵豆幹、酸筍之類。
豆幹洗淨焯水,鍋裡加油、糖小火炒出糖色,再放入包着八角、桂皮、草果等等的鹵料包,加入醬油調色後放到鍋中焖煮,浸泡一段時間便可以撈出晾曬,口感爽脆韌勁十足。穆棠棠還多做了有辣椒的版本,吃上去更是一絕。
時值立秋,山林野間也多了許多冒出頭的秋筍,妞妞每天上山撿筍子撿得不亦樂乎,穆棠棠于是便動手做起酸筍來。
筍子剝皮焯水,大火沸煮去除澀味,随後撈出轉泡冷水,再一層層放入壇子裡。每放一層都要撒上一層粗鹽,最後拿石頭壓實,排出竹筍之間的空氣。
蓋子不能直接封口,得先鋪一層稻草,放到陰涼通風的地方發酵,一周多便能腌好。穆棠棠多做了幾壇子留給嬸子家,能一直吃到冬天。
這些吃食不僅制作簡單成本低,而且耐于存放,做一次便可賣好幾天,剛好能給她騰出時間備戰婚宴。
到正式去找燈花婆婆之前,穆棠棠足足試做了三隻鴨子。嬸子一家幫忙試菜,最近吃的那叫一個滿嘴流油,隻覺連過年的那幾天都比不上這幾日了。
幾人也曉得此物珍貴,見穆棠棠整日忙碌,于是嬸子連攤也不擺,和妞妞一起給穆棠棠幫忙。老漢有農田要照看,但每晚也會給穆棠棠帶一籠新菜。
當天天沒亮,穆棠棠便早早爬起來做鴨子,在原來的基礎上用棉線給鴨子定型,再拿蒸出的汁水加澱粉勾芡回淋,兼之表面塗了點蜂蜜,更顯紅潤油亮。
穆棠棠把鴨子放進早就準備好的食盒裡,出門了。
界山在村子以北,中間是集市,穿過集市後便是一片山腳下的密林。界山高達數千米,其間老樹盤虬灌木叢生,常年缭繞的濃霧可達千裡,絕非尋常人可以踏足,隻有妖怪能夠翻越。
穆棠棠來這裡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穿過集市,沒了人的經營和勞作,越是靠近山腳林木也就越是濃密,好在她想要尋找的地方并不隐蔽——偌大的山腳下除了其餘樹木隻有一棵槐樹,枝葉幾近通天,哪怕站在村裡遠遠眺望都能看到。
天色還未大亮,稀薄的霧氣更削弱了一層陽光,四周悄無聲息,尋常山間可見的野兔飛鳥更是杳無蹤迹。穆棠棠提着食盒左右顧盼辨别着方向,心頭不禁有些發怵。
突然,她腳步一頓。
不遠的前方,一抹暖黃色的燈火透過霧氣進入了她的眼簾,仿佛在向她指引方向。
穆棠棠突然回想起那妖怪的名字,燈花婆婆,難道······這是她留下的?
有了準确的目标,穆棠棠行進的速度快多了。她小心地避開山野間的灌叢,片刻後便到了那燈火跟前。
薄霧漸漸消失,穆棠棠看到巨大的槐樹下立着一道人影。
她輕聲喚道:“敢問是燈花婆婆?”
話一出口便奇了怪了,這“婆婆”怎麼是個男的?
那人影聽到一愣,轉向她,一張長滿絡腮胡的臉上同樣目露震悚。
這“婆婆”怎麼這麼年輕?
到了近前,兩人一看對方手上都提着家夥什,才恍然大悟。
“你也是來應聘的?”穆棠棠問道。
絡腮胡謹慎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穆棠棠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對方,這人身寬體胖,穿着褐色的短打,周身靠近便有一股油煙的味道,一看就知是長年圍着廚房打轉的人物。
她倒是有心想聊幾句,但絡腮胡顯然沒有這方面的意思,是以兩人一時無言,隻得站在樹下幹等。正當穆棠棠有些百無聊賴的時候,忽然聽見不遠處的樹林裡傳來悉悉簌簌的響動,片刻後,一道人影走了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目中俱是驚疑。
居然還有一個人?!
那人是個瘦高個,頭上戴着方巾,見到兩人同樣一愣,但很快,臉上就堆起了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