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糙理不糙。

系統要是說它能幫商有歸渡過這三劫，商有歸反而才要懷疑它。

“況且本門道祖不是有言麼，修行當張弛有度。一味苦修，未必有結果，反而欲速則不達。”

于是系統不出聲了，寂靜中，商有歸聽見拐角處有衣物摩擦産生的“沙沙”聲。

一個身量高挑的男子慢慢走出來，神情有些郁郁，容貌卻是熟悉的。商有歸忙放下手中玉簡，拱手行禮：“學生見過遊先生。”

遊先生周身漂浮着不少玉簡，每時每刻都有玉簡飛進那堆玉簡中，又有玉簡回歸原位。

他見是商有歸，略微點頭，不發一言，正要離開，然而下一刻他便回頭，出聲：“你是……商有歸，新進琅嬛閣？”

商有歸難免驚訝：“遊先生認識學生？是，學生确實是今天方入琅嬛閣。”

遊先生點點頭，目光卻在商有歸脖頸上徘徊：“本座記得每一個新進弟子。你很不錯，這是你的靈獸？”

半眯着眼的狐狸崽子晃了晃尾巴，瞳中瑣碎金光流瀉一地，“嘤”地叫了一聲。

商有歸苦笑：“學生報道那日撿到的，黏人得很，弟子想想這麼一隻狐狸幼崽生存也艱難，便養了下來，反正也不怎麼耗資源。”

狐狸崽子又放下尾巴，狐吻黏黏糊糊去蹭商有歸下巴，蹭得商有歸癢得要死，無奈道：“……就像這樣，不知遊先生有什麼指教？”

“可起了名字？”

商有歸搖頭。狐狸崽子一看就開了靈智，隻是修為不足沒煉化橫骨不會說話，也不通文字。商有歸還是打算等它知事了，讓它自己為自己取名。修真界中名字是有力量的，他若是給狐狸崽子起了名字，以後狐狸想離開也未必能離開了。

遊先生露出一點驚訝，旋即收斂，道：“它有名字，它名為‘塗山’。”

狐狸崽子又甩甩尾巴，“嘤”地叫一聲，卻點了下頭，似乎是認可“塗山”之名。

遊先生又道：“你既然新接管了琅嬛閣一層，想必現在是在尋找轉修功法，若是有什麼不明白之處，皆可問來。”

許多初等學院考上來、家裡沒什麼背景的學生功法皆是平平，或是如《養氣訣》一類最常見的通用功法，或是昆侖等宗門刻意傳播出去、更有指向性的門派入門功法。不管是哪種，等新生三個月“禁足期”結束後都要更換功法。商有歸能成功入職琅嬛閣，就比同年新生快上三個月，有三個月的優勢。

沒想到商有歸搖頭道：“不，弟子不是為功法而來，隻是想找一本丹術入門。弟子想問先生幾個關于雜學問題，不知可以麼？”

在最初種種情緒過後，他想到的就是向遊先生請教，怎麼引導整個修真界發展科技，又是怎麼做到煉丹煉器符陣多角度開花又不落下修行。雖然元神之後沒有壽元限制，隻要修煉渡劫，有大把時間可以去研究個人愛好，但遊先生還是元神真人中十分年輕的一位，許多比他年長許多的真人、真君在雜學上的成就也未必有他高。

最好的反例就是遊先生的師尊，煉丹煉器會是會，但這個“會”純粹是建立在修為基礎上生造，是沒有半點技巧可言的，畢竟元神第二劫後就能初步掌握物質變化，不會煉器煉丹，直接變化出來也行。

遊先生眼裡露出一點驚異之色：“你要問丹術？學院不禁弟子修行雜學，但雜學終為術而非道……到元神這個境界後你就會明白，這些身外物實在稱不上有多大用處。你要問便問吧，本座也并不精通這些，隻是盡量回答一二。”

商有歸便一樣樣問，比起丹術具體運用，他更好奇商有歸到底怎麼解構法器，讓未經修煉的普通人也能使用。

遊先生也确實厚道，又極有耐心，講得細緻而深入淺出，讓商有歸不禁感歎怎麼會有脾氣這麼好的大修士。

兩人一問一答，最後遊先生被忽然出現的花長老叫走，而商有歸也隐約有了想法。在與系統讨價還價商量半天後，系統終于松口，允許商有歸将開始鍛體的時間再延後一月。這一個月裡商有歸如果整不出點成果，那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資源不足能不能修行？系統從來沒說過不行。

用藥湯藥液一類，那是借助外物，相對溫和，商有歸未築基時為了不讓肉身有損不得不為止。現在築基了，皮糙肉厚了，不怕打壞，系統有一百種法子調教商有歸，至于代價嘛……

商有歸表示拒絕去想。

見遊先生徹底走遠，連氣息也消散了，系統才道：【你要修行丹術，為什麼不問我，反而要問他？他也不過一個元神真人。我之前便說過，許多事情他做得，你卻做不得。】

【非也。】商有歸在内網下了一堆訂單，全是最便宜的練手草藥，連靈草都夠不上格，【不是我不信任你，這不是一個技術問題，而是思維方式。我前世是個什麼樣的世界你也知道，在本方修真界，本來是一點都沒可能發展出普及凡人的修真科技的。修行有成者對凡人多半是不聞不問的态度，而現在将技術普及開來，這意味着什麼？】

【什麼？】系統本來對此不感興趣，被商有歸一說，真勾出幾分好奇。

【意味着修真對未觸及大道的元神以下的修士也不是黑箱了！隻要能解構，就能反推，能複刻！或許有人受天資限制，一輩子都不能修真，但他能看懂原理，就能一點點觸碰大道！大道玄之又玄，不可言說，但一切有形有象，皆為道之體。即使不能修真，亦能求道！】

他激動得連神識發出的波動都在抖：【凡人渺小，卻可量天！】

系統沉默片刻，反問：【你說的是很好，可這和你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