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終于到了。”

盡管已經修煉築基有成，商有歸還是忍不住擦了把額頭上的薄汗，眯眼眺望那座無數青石階上的巍峨學府。

本方大千世界最大的修真門派，現在該改稱學院了，其名——昆侖。

他是來開學報道的。

山腳下并沒有多少新生來往，一眼觀去，全是修為平平來昆侖山腳做生意的小修士。泱泱昆侖，每年招收的新生卻不多，再分散到長達三個月的報道時間裡，每天實際出現在昆侖山腳的新生不過小貓兩三隻。

商有歸盤算了下時間，三個月報道期将近末尾，他怕遲則生變，于是隻是稍微調整内息，提着行李加快腳步向青石階走去。

【不急，之後還有硬仗要打。】商有歸腦海中的一個聲音道，【期限還有三天，不差你現在走的幾步路。】

【可我總覺得着急啊。】商有歸雖然這麼回應，到底還是放慢了幾乎要擦出火星子的腳步，【今年趕不上報道，就得十年後再來，雖然還有三天才到期限——可行百裡者半九十，真正入學前還是不能松懈。昆侖有多難考你也清楚，還是你催我上昆侖的，不是嗎？】

其實之前備考時他都還算放松，也沒非要上昆侖的想法，打定了主意考不過就轉換目标。可系統逼着他必須考上昆侖，沒有退路。

十多年來與系統相依為命，商有歸知道系統不會害他，可被系統這麼“以死相脅”，還是讓他覺得有點膈應。

他終于問出了之前一直忍住沒問的問題：【為什麼非得是昆侖？昆侖确實很厲害但……】

去别的門派……不，是考上别的學院，不也一樣是修煉嗎？用一個不恰當的比喻，考不上清北，那考上浙大也是好的。

商有歸很久以前聽系統說過，金丹、元神兩關其艱險難以言說，外人根本幫不上什麼忙。既然幫不上忙，那隻要有基礎資源供應，去哪都是一樣。他對資源的要求不高，真的。

【你日後自然會懂。】系統冷淡道，【考前我不曾告訴過你，若第一次考不上昆侖，那第二次考上的機會微乎其微……有人來了。】

商有歸一怔。

系統收聲，開始裝死。

有人來了，不是附近的流動商販，就是奔着商有歸來的。他看似一步一步走得不快，甚至有點跌跌撞撞，卻轉眼就晃到了商有歸面前。

“學弟？”他擡起左腕，腕上亮起一圈藍色弧光，随即展開成一方半透明屏幕，有符文流動其上，“是……商有歸學弟，對吧？”

商有歸視線下移，這才注意到來人手腕上原來還有一根類似發帶樣的東西，受法力激發而顯形，畫風略有些奇怪，看上去非常像是某些高科技産物。

來人又喊了一聲：“學弟？”

商有歸才回過神來，應道：“……學長好？我是商有歸。”

“呼，沒認錯就好。”來人舒了口氣，“我是谒者台派來的新生接引人林知途，稱呼随意。你剛剛不說話，我還以為找錯人了呢。我們現在上山報道？”

“現在？”

“現在，我等你可有近三個月了！這一批新生你是最後一個到的。”林知途拎過商有歸提着的行李箱，掂了掂笑道，“還真是有夠重的，怎麼不用乾坤袋？噫，商學弟你額角怎麼還有汗……”

商有歸很不适應林知途的風格，試圖搶回行李未果，便靜靜跟在林知途身後，道：“師兄見諒。一路走來，難免耽誤時間，至于乾坤袋……”

更高速的交通工具與乾坤袋，哪是他這個窮鬼用得起的？他之前所在的地方距離昆侖近十萬裡之遙，不管哪種交通工具，都能讓他狠狠出血，他可要不起。好在不論是趕路還是手提行李，都還能算是對肉身的打磨，也不算浪費時間了。

他自然看不到身前的林知途皺了眉：“你一路都是走過來的？難怪耽誤時間，對了，未曾拜師，你不必喊我師兄，叫我學長就行。”

“嗒。”他率先踩上青石階，卻側開身子示意商有歸先上，“商學弟，小心。”

商有歸心中早有準備，一步踏上，頓時感覺有源源不斷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向自己壓迫而來，幾乎能将人壓彎身子，喘不過氣。

他擡頭，昆侖門下三千青石階，道道如此。

好在他很快就恢複過來，再踏步，步履穩健地拾級而上。

林知途見到商有歸的反應倒是覺得很新鮮，還有幾分歉然：“商學弟，實在對不住——學院定下的規矩，初入學者需親身走過三千青石階，雖然不是走不完就要被退學，但……咳，本來你一路走到昆侖山腳，我覺得都沒必要再走青石階了，不過學院上面有規定，我給你取消了我自己就得去聆劍宮挨罰，你加油，走不完也不會有什麼懲罰的。”

商有歸漸漸适應後還能和林知途聊上兩句，聞言道：“學長你怎麼好像沒事？”

林知途就擡擡手腕，面上頗有得色：“學院新一代通行證明，戴上後青石階就是普通青石，沒有障礙，你們入學登記完之後學院會發的……”

一面走一面說，一千階轉眼而過，商有歸邁上第一千零一階，裝死的系統驟然出聲：【小心！】

而商有歸在系統出聲提醒前便已站穩，在林知途帶着些贊許的目光中道：“沒事，這麼多年總不是白修行的。”然後繼續往上。

第二千零一階時相同的場景再次出現，商有歸更是連晃都沒晃一下，順順利利走到盡頭。

山門前放了一張青石桌，桌後坐着一個正不斷在草稿紙上寫着什麼的女子，聽見兩人上來，頭也不擡地指揮道：“新來的學弟把錄取通知書拿出來，鶴岐你給我滾下來，帶學弟去體檢。”

商有歸抽錄取通知書的手一頓。

體檢？

報考指南裡可沒說過！

山門上撲棱棱飛下一隻白鶴，落地化為人形，接過錄取通知書，核對完成後将一隻手镯放在商有歸手裡：“商學弟是吧，你的學生證明，拿好了，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