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顔還未說話,阮玉便騰得一聲站起來,紅着臉磕巴道:“才……才不是私會,你莫要胡說!”
薛晚晴橫眼道:“又不是說你。”
阮玉仍是氣鼓鼓的,絞着袖子還欲辯解,姜顔卻拉住她的手掌,示意她坐下。頂着衆人的目光,姜顔反問道:“若真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私會,縣主為何當時不告發我呢?”
“我……”薛晚晴啞口無言,眼底更是掩飾不住的嫉妒。
姜顔‘哎呀’一聲,拖長音調道:“忽然記起聖人有言: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你說誰是小人!”薛晚晴氣直咬牙,“不過是個賣扇女!”
姜顔笑了聲,她就沒見過這麼嬌縱無腦的姑娘,不打自招,真不知是怎麼選入國子監的。
“賣扇又如何?”姜顔換了個姿勢,雙腿垂下床沿晃蕩,望着薛晚晴道,“隻是有些人賣扇,有些人賣才,有些人賣官鬻爵,賣的是良心。”
這‘賣官鬻爵’諷刺的是誰,大家自然都心知肚明。
薛晚晴面色赤紅,怒道:“你……”
“噓!”姜顔豎起一根手指壓在唇上,依舊是笑吟吟溫溫柔的模樣,“縣主最好馬上回到思過牆邊,否則……”
也是巧了,她話音未落,便聽聞嬷嬷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岑司業請縣主速去國子學大堂。”
薛晚晴正在氣頭上,語氣不善道:“做什麼!”
透過搖曳的燭光,嬷嬷的剪影投在門扇上,聲音沉了沉:“司業說縣主擅自逃避懲罰,拒不悔過,應是對國子監的規矩還不熟稔,命你前去抄錄訓言,非天亮不得停歇。”
姜顔這才輕聲補全下半句:“……悔之晚矣。”
薛晚晴瞬間偃旗息鼓,色厲内荏地瞪了姜顔一眼,轉身摔門而出。
随着哐當一聲摔門聲,岑司業的聲音隔着一個庭院吼來:“不得無故損壞公物!”
于是周遭總算安靜了。
屋内一時寂靜,邬眠雪拍了拍蓬松的被褥打圓場道:“時辰不早了,大家準備洗漱罷,明日辰時還得考課呢。”
衆人這才三三兩兩的散去,鋪床疊被,打水洗漱,一夜睡到天明不語。
因上午要考課,阮玉卯時三刻便悄悄起床背書了,去博士廳時眼睛都快睜不開,嘴中仍念念有詞,雙腳飄飄蕩蕩,拐過月洞門時沒留神,一頭撞上了一名太學生。
撞到那人堅硬的胸膛,阮玉痛呼一聲,捂着額頭擡頭一看,隻見一名二十來歲的男子正戲谑地望着自己,不禁臊紅了臉,連連後退說‘抱歉’。
那男子穿着罩紗煙色的太學館服,長相倒還算英俊,就是表情輕浮,太過油膩,總給人一種風月老手的不适之感。他輕佻地去拉阮玉的袖子,黏糊的視線上下掃視着阮玉婀娜的身姿,見她胸大腰細,臀翹膚白,眼中玩味更甚,勾着一邊嘴角說:“你是國子學新來的女學生?芳名是何?”
旁邊兩個跟班兒似的學生與他沆瀣一氣,亦是笑着起哄,說什麼‘這位可是平津侯嫡長子薛睿薛小爺’之類……阮玉何曾見過如此膽大妄為之人?又是薛家長子,皇後親外甥,頓時又怕又羞雙腿打顫,嘴唇顫抖,連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薛睿攥着她一襲香袖,不依不饒道:“說出你的名字,我便松手。”
阮玉急着脫身,隻得顫巍巍道:“阮……玉。”
“軟玉?好一個‘溫香軟玉’!”薛睿笑道,“你這曲線妙曼的身量,形似嫩葫蘆,不如以後就叫你‘玉葫蘆’,可好?”
霎時間,阮玉臉紅若滴血,渾身不可抑制的發抖。
這時,魏驚鴻和苻離并肩從廊下走過,隔着假山遠遠瞧見薛睿糾纏阮玉。魏驚鴻将折扇一收,臉上慣有的笑容也散去了,皺眉道:“薛睿這厮竟将手伸到國子監來了,如此敗類,真丢盡了皇後顔面。”說罷,他對苻離擡了擡下巴,“走罷,英雄救美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