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整齊劃一寒暄将軍長途跋涉趕路辛勞,将軍盡快歇息,您不在的時候城中如何如何,眼下還有何事要待您定奪。
竟叫人一時看不出,誰知道薛林昭提前回來,誰不知道。
蘇岫甯隻單獨将春芽帶到一邊,心緒複雜問,“我娘,在,在香山還好嗎?”
“奴婢離開前老夫人已經能扶牆站立了。”
春芽将一封信交到她手中,“這是沈神醫代筆,老夫人給您的書信。”
母親在信中說在香山住着很好,每日練習走路,沈神醫替她施針治手腕,偶爾會和林太傅聊天,天南海北,想到什麼說什麼。
日子過得靜谧祥和,身體也在恢複,并在末尾叮囑她照顧好自己。
這晚舊王宮格外熱鬧,因為給薛将軍辦了一場簡單的接風宴。
能來的悉數到場,芷苓卻和村夫留在绮羅殿吃小竈。
芷苓沒心思飲什麼宴,村夫則是不喜歡這種環境。
宴會上大多是武人,喝了酒格外鬧騰。
蘇岫甯坐在薛林昭身邊,看着眼前來來往往的大人,介紹,問好,以茶代酒。
一個個記住,什麼管軍需的田豐,田大人,眼睛很大,笑起來眼角都是褶子。
管兵械的歐冶,歐大人,雙臂尤其粗壯,蘇岫甯感覺自己還沒有他一條胳膊粗。
鐵壁營的統領姓程,叫程固山,是秦禦的頂頭上司,這人身材敦實,沉默寡言,但似乎很敬仰薛林昭,偶爾看過來的目光帶着敬畏。
不過所有人看薛林昭的眼神都是敬畏的。
飛羽營多是弓箭手,剛巧統領還叫燕飛,非常懷疑薛林昭就是按照名字選人的。
燕統領身輕如燕,喝多了在表演空中蒙眼射箭,箭無虛發。
就是“叮”碎了十幾個酒杯。
唯獨聽風營,沒有一個人出現。
不過也可能正扒在屋頂哪根梁上呢。
純鈞到處找人劃拳,照比在王城時開心了不知道多少。
許是因為她年紀小,薛林昭和春芽也不管她,由着她到處玩兒。
桌上菜涼了,春芽和崔姨忙着去後廚換熱菜,薛林昭也離席和幾位大人說話。
蘇岫甯留在桌邊,這才發現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她看着薛林昭的酒杯。
天賜良機。
心裡默念,下藥……下藥……
因也喝了點熱酒,确實沒有平時穩當,慌手慌腳投進去一粒,眼見薛林昭已經朝這邊走,趕快将瓷瓶收起來。
沒等薛林昭坐下,又一位老大人過來敬酒,她便順手拿了桌上的酒杯。
蘇岫甯緊張屏住呼吸,看她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甚至吃驚,這麼順利?
老大人走後,薛林昭坐下,低聲道,“沒化。”
說着給她展示杯底。
黑漆漆的小藥丸安安靜靜躺在剩了一滴的杯底。
圓滾滾,一點兒沒化。
“羅鷹的人說你在給我投毒。”
蘇岫甯,“……”
聽風營還真是趴在房梁上,多謝你們沒有當場将我滅口。
還有沈神醫,你做個入水即化的藥丸會怎樣?
嘤~
熱熱鬧鬧一場接風宴後,第二日薛将軍親臨軍營視察。
清晨的秋風凜冽,蘇岫甯圍着披風,亦步亦趨,綴在薛林昭身後三步之距上了城牆。
下面将士整齊列隊,分作幾撥在晨間練兵。
正前方是步兵,昨晚見過的那位程固山統領正在前方圓台上,手中雙刀舞得虎虎生風,底下将士幾人一組對練。
純鈞便混在其中。
刀口相撞聽得人牙酸,她十分擔心問春芽,“不會砍到彼此?”
春芽示意了一下場邊,“軍醫在此。”
芷苓一大早也來了,此刻就混在軍醫隊伍中,一群人嘴巴就沒停過,不知在聊什麼藥理病症。
遠方突然傳來聲整齊劃一的怒吼,“殺!”
蘇岫甯站得高,望向左邊,骁騎營将士們駿馬長槍,殺氣騰騰。
再朝右張望,更遠的地方,箭如雨下的或許就是飛羽營了。
那裡因馬匹跑動塵土飛揚,但将士們絲毫未受塵土影響,箭箭命中。
薛林昭的頭發被風吹起,撫在臉側,為沙場肅殺增添幾分冷鐵淬柔的蠱惑。
她身邊跟着兩個老頭兒,偶爾低聲探讨。
說骁騎營槍法生猛有餘,靈活不足。
說鐵壁營防守戰術久未操練,改天要演練一番。
聽到演兵,薛林昭道,“可以,我帶兵守城。”
劉大人看來很是欣慰,笑得眼都眯起來,“将軍親自出馬,甚好甚好啊,老蔣你快安排一下。”
那老蔣也不知從哪裡就掏出紙筆來,低聲道,“将軍要多少人?”
“鐵壁營兩百,飛羽營五十。”
“将軍不再添些骁騎營?”
“敵衆我寡,死守孤城。”薛林昭道,“無骁騎。”
倆老頭兒對視一眼,乖乖按她所言一一記錄下來,商量着如何安排人手。
“蘇岫甯。”
“欸,欸!”
她慌忙應聲。
眼前薛林昭的表情有些困惑,“你也要加入演兵?”
“沒,沒啊。”
演什麼兵,那大馬蹄子一腳便能将我踩成泥,我幹嘛想不開跟你們演兵。
薛林昭更加疑惑,“你一直看我,我以為你想參與。”
……
“我看你,是因為……我想加入!”她立刻道,“讓我演個人質什麼的。”
“萬萬不可啊。”蔣大人忙阻攔,“戰場刀劍無眼,生死不論,夫人萬不可冒險。”
“刀劍無眼?”
蔣大人點頭。
“生死不論?”
劉大人點頭。
蘇岫甯驚駭問薛林昭,“你們來真的?”
薛林昭奇怪瞧了她一眼,說,“嗯。”
嗯,嗯你個頭啊!
現在一無戰事二無敵情,自己人沒事在家玩兒什麼命?
卻聽聞下方一陣騷動。
劉大人揚聲問,“何事吵嚷?”
裴飒站在領兵台上,指着程固山道,“老程想和我打,我看不上他。”
程固山手中抱着把斧頭,冷哼一聲下台去了。
純鈞提着倆大錘也跳上台,她一身鵝黃拎着大錘十分可愛。
裴飒才想逗她兩句,就見她朝上面嚷了一嗓子,“因為他說隻和将軍打。”
裴飒臉色一僵。
卻聽有人淡淡道,“好。”
裴飒臉色一變,好?好什麼?
薛林昭讓人去取槍來,拎着槍足下一點便自高牆躍下。
落到領兵台上身姿利落輕盈,銀白色槍頭泛着冷光,直指裴飒。
“取你的槍來。”
裴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