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玉行嗎?”
奚回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便略微有些出神。
為什麼她現在又願意承認身份了呢?
明明在他面前,她隻是默許他跟着她,卻從未開口承認沈瑤卿與傾玉的關系,為什麼到了沈霁這裡,她卻承認了呢?
沈霁他憑什麼?
他甚至都不記得她!
奚回忽略滿座驚疑不定的目光,視線直直落在了沈霁的身上。
奚回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不好看,他像一條被主人抛棄的惡犬,惡狠狠地盯着主人的新寵,眼裡流露出怨毒和忌妒的目光,露出自己鋒利的牙齒,随時準備沖上去給主人的新寵緻命一擊。
沈瑤卿對此一無所知,她将手中的茶盞端穩,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氣來。
系統66後知後覺,【主人,你早就知道天罰不會落下來。】
沈瑤卿掃視座中目瞪口呆的諸位,将茶盞置回案上,她在心裡對66道:“也不算早就知道。”
杯盞碰撞聲拉回了衆人的注意力,短暫的震驚過後,大家開始思考面前的女子究竟是不是傾玉仙尊。
自無盡深淵一戰後,傾玉仙尊便好似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留在天穹的命燈也熄滅了。
唯有她的本命劍玄霜,飛回天穹,自封于玉衡峰内。
可眼前這女子,她竟自稱傾玉仙尊。
還是在绛山這個與天穹交好的門派!還是在沈霁這個與傾玉仙尊有着不可言說的隐秘關系的人面前!
她到底是太蠢呢?還是根本就不怕被揭穿,所以有恃無恐?
什麼人才不怕被揭穿謊言?要麼是她背後有人指使她這麼做;要麼是她根本就沒有說謊!
在座的諸位都是人精,心思百轉千回,已經把所有可能在心裡過了個遍。
人們不約而同地将目光在沈瑤卿和沈霁之間來回切換。
沈霁在傾玉仙尊宣布将與南洲奚家的三公子奚回成婚之後,便轉修了無情道,後來更是放言失去了過往記憶,并勒令不許門下弟子在他面前提起傾玉仙尊。
但衆所周知,修無情道并不會導緻失憶,所以大家夥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被傾玉仙尊拒絕,痛徹心扉之下假裝失憶。
沈霁修為不低,對各種窺伺的目光格外敏銳,特别是那一道,來自那個自稱傾玉仙尊的女子身邊。
此處是末席,位置毫不起眼,可他的目光最露骨,像是要沖過來将自己大卸八塊。
沈霁皺了皺眉,強行忽略來自四面八方的打量,拿出自己掌門的威儀,緩緩開口,“若閣下當真是傾玉仙尊,這個面子我绛山上下自然該給。可閣下如何證明,你是傾玉仙尊?”
“好說好說。”沈瑤卿撐着下巴笑了一下,看起來明媚又俏皮,她将掌心翻轉向上,幻化出一把折扇,銀色紗面作底,金絲流蘇垂墜,展開時如見明月當空,映照靜谧山水。
“夜光扇,夠嗎?不夠的話還有。”
她将夜光置在案上,翻手喚出一條黑色骨鞭,手腕一抖甩開,便見每一節骨節上都豎起尖銳的骨刺,可想而知打在身上會是怎樣皮開肉綻的景象。
她微微一笑,“龍骨鞭,你們可以過來驗驗真假。”
話落又繼續喚出傾玉仙尊的諸多法器,每一樣都兇名在外,曾陪她征戰四方,斬殺無數妖邪。
連着十幾件武器放在桌上,已叫人心驚膽顫,沈瑤卿仍未停下,翻手繼續道:“玄……”
“仙尊請稍等!”不等她将那個霜字吐出,便有人急忙打斷她,“我們相信您就是傾玉仙尊,千真萬确,不容置疑!”
沈瑤卿于是将手放下。
玄霜出鞘必見血,看起來這些人是真的怕了。
沈霁見此,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他對宗内這些人被傾玉仙尊吓得大氣都不敢出很是嗤之以鼻,卻也無可奈何。
“此人你若要保,便交于你處置。绛山不缺一個小弟子。”沈霁不甚情願道。
沈瑤卿很清楚,他的目的是想盡快結束這場鬧劇。
但沈瑤卿想了想,還是道:“勞煩再派人查一查究竟是誰下的毒,還他一個清白。”
地上跪着的吳潛聽聞此言,緩緩擡起頭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幽幽的,似有星星點點,飽含着仰慕和一些别的什麼情緒。
旁人或許不懂,但落在奚回眼中,險些叫他捏壞了椅子的扶手。
奚回平生最恨那些男人将觊觎的目光落在傾玉身上。
偏生她總是毫無所覺。
他愛她光芒萬丈,卻也恨她普照衆生。
雖然不明白傾玉仙尊為何會對吳潛這個小弟子青眼有加,但她既然發話,绛山自是沒有不應的道理。
她話落,便有一位長袖善舞的長老站出來,一口應下此事,随即安排門下弟子去追查下毒之事。
至于吳潛,他雖有嫌疑,卻也隻是被要求回自己的舍館休息,無事不得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