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沈瑤卿睡得沉穩。

他特意給她的房間下了一道隔絕外界聲音的禁制，這才離開。

修者在夜間亦能視物，他換了一身黑衣，在夜色中悄無聲息地前進。

他來到了方才二人一起放河燈的地方。

此處水流緩慢，尚有一些河燈沒有飄遠，但更多的已經不見蹤影，包括沈瑤卿放的那一盞。

還好奚回留了個心眼，順手打了一縷靈息在河燈裡。

順着河岸往下遊走，他很快在河心發現了那盞獨一無二的河燈。

一伸手，便用隔空取物的法術将它拿到手。

他實在是太好奇了。

好奇她的一切。

他必須知道，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是否有了更在意的人或事。

如果有，他也會讓他們消失的。

奚回取出那張紙條，上面有防水的法術，卻并未設置禁止查看的術法，她還是太相信他了。

紙條折得很小，在奚回指尖一步步展開，露出其中的字來——

河神保佑，全天下的人幸福快樂。

果然。

奚回心底有一股說不清的戾氣。

她已經為這個天下死過一次，為什麼還要……

他甯願她求的是早日飛升。

紙條在奚回手中燃燒，化作灰飛。

他猶自氣了片刻，最終還是将蓮花燈放回河裡。

眼見河上搖搖晃晃的燭火飄遠，不見蹤影，他才帶着一身露水回了客棧。

将黑色的夜行衣換下來，奚回換了一身沈瑤卿喜歡的青衣，用了她買的發帶束發，挑選合适的玉飾挂在腰間，坐等沈瑤卿睡醒來找他。

天色大亮，隔壁房間傳來水聲和腳步聲，沒過多久，他的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奚回将衣襟整理得一絲不苟，拉開房門，“卿卿，早。”

“早，”沈瑤卿打起精神看他，“一起去吃早餐嗎？”

奚回等的就是這個，“當然。”

他定的是一家專供修者的客棧，提供的餐食亦是用靈米靈肉靈蔬制作。

沈瑤卿對吃食十分講究，甚至挑剔。

凡俗那些沒有靈氣的食物，也就看着好看，入口她絕對不會喜歡。

這家客棧的飯食雖不及飛仙樓名氣大，但也有幾樣廣受好評的特色菜。

沈瑤卿每道菜都吃一口，好吃就多吃幾口，吃不完的一律推給奚回。

好在他從不嫌棄她的剩飯剩菜，甚至他從來不說，他其實很喜歡這樣。

喜歡她給予的一切。

沈瑤卿吃完飯喝靈花茶漱口，突然想起什麼，便問：“對了，奚回，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終于還是來了。

奚回反問：“卿卿有事要去做？”

沈瑤卿嗐了一聲，“也不是什麼大事。”

她左右看了看，湊近奚回耳邊，“是這樣的，我打算回天穹一趟，拿……不是，偷一點東西。”

奚回尚在享受她溫熱的呼吸落在耳側的溫柔觸感，聞言一驚，“你要去天穹偷東西？”

天穹不是她的家嗎？

沈瑤卿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得道：“是，去偷傾玉仙尊的東西。”

奚回：……

那叫拿，不叫偷。

算了，也不重要。

沈瑤卿道：“你若有事，我便自己去。”

奚回問：“你想和我分道揚镳？”

沈瑤卿連忙否認，“沒有的事。”

奚回笑了一聲，“你最好是。”他補充道：“我會和你一起去的。”

沈瑤卿道：“你和我一起當然最好啦，不過我想旅遊過去，可能走得很慢。”

奚回心想，還有這種好事？

那豈不是可以，一直二人世界。

他想得很美，但出口并未表現太多，“我有時間。”

沈瑤卿呼出一口氣，“那就好。要是你沒空，我就隻能自己去了。”

奚回問：“什麼時候出發？”

沈瑤卿很高興，“當然是說走就走啦！”

她興奮地站起來，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你要回山上收拾東西嗎？”

奚回道：“不用。”

跟她在一起，他的全部家當随時帶在身上，處于一個随時可以跟她私奔的狀态。

“那我們走吧！”沈瑤卿飛快拉着他出了門。

沈瑤卿說要帶着他遊山玩水過去，不禦劍、不使用法器飛行，徒步走過去。

二人出了昌安城往南走，路過十裡亭，意外見到兩位熟人。

“沈姐姐！奚公子！”少女的聲音呼喚道。

聽見這聲音，奚回眉心一跳，沈瑤卿卻快樂轉身，“天薇！小月！”

三個女孩手拉手訴衷腸。

奚回站在一旁淡淡憂傷，為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