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工作,所以陳嘉煦中午難得睡了個午覺,他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好了,一直睡到了港島的晚霞從窗外斜斜地飄進來,才慢慢睜眼醒來。
陳嘉煦起身出了房間。
客廳已經被打掃得煥然一新,其實原本陳嘉煦住的時候也挺幹淨,但因為他養貓,再加上他常年在外工作,所以有些地方還是積了灰塵與貓毛。
但是此時此刻,空蕩蕩的客廳變得嶄新,陽台的門大開,晚風吹動薄紗的窗簾,那些清理出來的雜物全部被收走了,但什麼貓碗、貓爬架都還在,也被清理了一遍,變得很幹淨。陳嘉煦光着腳站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景象,怔怔走神了。
直到大門的門鎖被轉動,随後門被打開,身影高挑的男人從外面回來,陳嘉煦才回過神來。
周向西拎着一個手提箱,箱子用布蓋着。他看見陳嘉煦,“起來了?正好去吃飯吧,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
陳嘉煦“嗯”了一聲,目光又下意識往周向西手裡拎的那個箱子看。
周向西知道他在看什麼,把手提箱的布拿開。
那不是一個手提箱,而是一個航空箱。
航空箱裡有一團白毛,蜷縮着。
周向西把航空箱的箱門打開,那團白毛動了動,轉過身來,嗅了嗅周圍的氣息,就開始忍不住把頭探了出來。
是一隻藍眼睛的小白貓。
陳嘉煦呆呆地看着那隻正在慢慢試圖往外探索的小白貓,突然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什麼重重敲了一下,連神經都顫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叫了一聲:
“小小白……”
不是小白,而是小小白。
陳嘉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喊出“小小白”這個名字,但周向西說:“就叫它小小白吧,正好它比小白小一點,不是嗎?”
微微一頓,周向西看着陳嘉煦,慢慢地道:“抱歉,自作主張買了一隻貓,但我想你應該是喜歡貓的,正好我也想養一隻貓,不知道會不會冒犯到你。”
“當然不會。”
陳嘉煦蹲下身,把手伸給小小白,小小白聞了聞他的味道,然後就蹭了蹭他的手,往地上一躺,很熟練地開始撒嬌。
“我很喜歡貓的,”陳嘉煦輕輕地把小小白抱了起來,抱在自己的懷裡,小小白用一雙藍色的眼睛望着他,有一顆滾燙的眼淚掉在小小白腹部柔軟的毛發裡,轉瞬消失不見,“我一直都很喜歡貓的。”
……
陳嘉煦很想告訴龐雲,感謝她替自己找到一個這麼好的室友。
才不到一天,陳嘉煦已經數不清這位室友的優點有多少了。勤快、愛幹淨、能幹、擅長整理和收拾東西,還喜歡貓,而且……為人大方,做事果斷,但并不會讓陳嘉煦覺得不舒服。
周向西有很奇特的一點就是,他做事很果決,幾乎不會提前問過陳嘉煦,或者有時候甚至會以命令的方式讓陳嘉煦去做點什麼事情,可偏偏陳嘉煦會聽話去做。
就比如,吃完飯兩人去逛超市,準備一起分攤買點家裡需要的東西,周向西會說:“買個吸塵機吧,家裡有貓,用吸塵機打掃會方便點。”
于是陳嘉煦就去賣吸塵機的地方看了一圈,最後拎了一個回來,問周向西:“是這種嗎?還是要那種掃地機器人?”
周向西說這種就可以。
回家的路上,陳嘉煦就拎了一些輕的紙巾和碗筷。
港島的霓虹燈牌在眼前閃爍,流動得如同河水一般,陳嘉煦回頭問周向西:“你是第一次來港島嗎?我看你都不會說粵語。”
周向西拎的東西沉一點,走得慢一點,他緩緩地走,看着陳嘉煦被霓虹燈光照的影子,和那頭銀色的、此時此刻如同被流光浸染的長卷發,“不是第一次來,來過很多次,但沒常住過。”
“那你這次為什麼要來常住呢?”陳嘉煦問,“是準備在這邊工作嗎?”
周向西一時沒說話。
他看了陳嘉煦好一會兒,才說:“差不多吧。”
微微一頓,周向西又說:“準确來說,不是要在這邊工作,恰恰是因為要放棄工作,所以才來這邊。”
陳嘉煦一愣,“為什麼要放棄?”
他站在原地沒動,周向西走到了他面前。
離得近了,周向西幾乎要擋住眼前所有的霓虹燈光,高樓大廈間狹小的街道和寫着繁體字的招牌都像是鏡頭裡的景色一般,陳嘉煦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拍電影一般,處在一個不太真實的世界裡,連眼前的這個人都那麼不真實。
“原因很複雜,以後再跟你講。”周向西沒有正面回答陳嘉煦的問題,而是接過了陳嘉煦手裡的袋子,讓陳嘉煦的手裡變得空蕩蕩的。
周向西繼續往前走,隻留了個背影給陳嘉煦。
他說:“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