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父親懲罰大哥禁足,可鄭紹清楚,父親根本沒有将這件事情怪罪在大哥的頭上。
而他從政後,精通财政法律,夙夜匪懈,克襄國計,政務上從未有過半點差池,他這樣努力,也比不過兄長嗎?
鄭紹看着父親離去的車駕,眼神陰骘。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皮翻飛之間便變了顔色,恢複了往常孺慕純良的眼神。他一招手,高喊道:“快點,跟上!”
衆人到了獵場後便要舉行射獵儀式。
秦度十歲韓真皇後身死後,生存都成了難事,更不用說系統的學習騎射了,是以并不擅騎射,最後隻是簡單地射到了兩隻兔子和一隻白色的狐狸。
鄭紹替鄭閑上場,想着父親說的話,撇撇嘴,勉強射了兩隻野雞和兔子,以讨皇帝偏心。
宮中寺人會将貴人們射殺的數量公布于衆後作為祭祀的祭禮,更是彰顯天家實力的好機會。黃安見狀連忙拱着手上前恭賀秦度,道:“陛下仁德,網開三面,誅殺的俱是兇頑之獸,仁及禽獸,澤被蒼生啊!萬民都會感激有您這樣的仁德之主的!”
秦度瞥了一眼鄭紹的筐子,滿意笑道:“鄭司農今日為何仿佛提不起力氣的模樣?莫非是故意讓朕?”
知道還問!鄭紹在心中冷嘲熱諷了一番,敷衍行禮道:“陛下聖武,臣遠不能及,何來讓之一說?”
秦度笑了一下,道:“你兄長近日如何了?病情可有好些?”
“好些了,隻是醫官說還是需要些時日靜養着,多謝陛下關心。”
“那朕就放心了。”秦度歎了口氣然後繼續道:“你兄長向來沉穩,心系國事,此次北疆之亂想必一定打擊到了他,是以才得了這風寒……”
鄭紹方才從鄭閑那裡碰了釘子,現在不想聽這些誇獎他大哥的話,是以不耐煩敷衍道:“是啊,我大哥向來憂國憂民。”
秦度看出了他的不耐煩,他笑道:“你大哥雖政務勤勉,卻不善識人,這次不就是因為吳懷那小人誤了國事嗎?有時候,朕真想不明白太傅為何?”說罷好像失語了般頓住不說了。
“為何什麼?”鄭紹望向他,眼神中充斥着審視。
秦度猶豫了一下,又看了遠處坐着的鄭閑一下,然後悄聲道:“你真想聽?”
鄭紹知道自己不該好奇,可他還是緩緩點了頭,他倒想知道這個傀儡皇帝能發出怎樣的高見。
秦度見他點頭才道:“朕疑心太傅為何如此偏心?”
鄭紹:“!”
鄭紹拱了拱手,心中嗤笑,“還請陛下慎言,否則臣還以為陛下是想用言語來挑撥我們父子兄弟呢!”
秦度皺眉:“鄭司農為何會這麼想?你生得潘安之貌,又有子建之才,年紀輕輕便擔任了大司農卿,調度得當,從未出錯,朝野上下皆是誇贊。而鄭司徒除了長子的身份,皆不如你,譬如此次北疆戰亂,便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不是……是以朕才疑惑啊!”
鄭紹冷聲道:“大哥是長子,受父親重用也沒什麼奇怪的。”
秦度聽出了話中的酸味,嘴角微微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歎道:“那真是可惜了,朕見自珍之才遠高于你兄長啊!”
兩人正說話間,馬英穿着一襲騎裝而來,遠遠望去身後竟拖着什麼重物。待到近前,衆人才看清楚那竟是一頭麋鹿!
氣氛霎時間冷卻了下來,衆人皆盯着此處不敢吭聲。
馬英看着自己的戰績,笑道:“陛下,臣末技雕蟲,給大家獻醜了!”
鄭紹方才還想着皇帝所說的事情,轉眼一見馬英拎着一頭麋鹿昂首闊步扔在天子面前,他都想笑了。蠢貨!就這樣的蠢貨竟然也能夠和他們鄭家抗足,莫非是老天瞎了眼?!
他看了一眼身側的小皇帝,果然,他咬着牙,拳頭攥着在寬大的袖子間若隐若現。
鄭紹冷眼瞧着,渾然沒有要幫助的意思。小皇帝最近翅膀硬了,有時候也需要折一折讓他知道誰才是他最應該依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