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後,衆人便各回各家。
鄭閑仍是坐在馬車上,鄭紹駕馬護衛在一旁。鄭閑眯着眼睛率先發問道:“方才馬英僭越,你為何要站出來說話?”
鄭紹連忙拱手道:“父親,馬家已經得罪了天子,天子又态度暧昧,我們隻需要利用天子便可輕而易舉拿下馬家……”
“砰!”一道黑影由車窗内砸向鄭紹的額頭,茶葉淋了他滿身。
“蠢貨!”鄭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便讓車夫驅車離開了。車外衆多仆從都默默垂首安靜地跟從在隊伍身後離開了。
鄭紹在原地立了很久。風吹過他被打濕的衣衫,他覺這日光比冬日更冷寒。父親真是老邁了,皇帝暗弱,何必因為他一個人而影響大局,如果除去了馬家,挾天子以令諸侯,那時自有他們鄭家的道理!可父親為何不肯?!
鄭紹回府後,發現田雅已然在他的别院中了。
鄭紹連忙環視四周,見四周無人連忙将對方撈進自己的房間中,急道:“你到這裡做什麼?被父親發現了我們倆都要完蛋!”
田雅看着他,蹙眉道:“放心吧,你爹去談公務了。我心中擔憂你……”說着撫了撫對方額頭上的傷口,那裡早已結痂。
鄭紹感受到了額頭的溫度,便也沒有那麼焦急了。他握住對方在他額上溫柔的手,歎道:“不論如何,還是太危險了,下次萬萬不能如此了。”
田雅佯怒道:“我如此擔憂你過來,你卻總說這些有的沒的,看來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你如果這般擔心,我這就離開!”
鄭紹連忙将對方拽住,溫聲哄道:“夫人,我錯了,我錯了……我現在難受得很,你就别說我了……”
田雅本就是佯怒,聽到他這話便立刻不說了,心疼地将他抱在了自己的懷中。
被田雅摟在懷中,鄭紹這才感覺到些許溫暖。
“你們談什麼了?你爹竟然發這麼大的火氣?”田雅任他摟着給他上藥。返程時她被安排到了另外一輛馬車上,是以并不清楚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見我今日為小皇帝說了話不高興……”鄭紹聲音悶悶地把事情說了。
今日射獵馬英在秦度面前耀武揚威,僭越禮制,他本不應該相幫,可他總想着皇帝最後那句話。如果,他是說如果,如果他拿下了馬家,父親會不會能看見一下他呢?皇帝态度暧昧,如果在這個時候使皇帝偏向他們,就離拿下馬家更近了一步!他也沒想到父親竟會如此大怒!
“就為了這點事?”田雅驚訝道。
“就為了這點事。”鄭紹聲音中帶着自嘲。“很可笑吧?就因為這件事情,他今日在衆人面前用杯子砸他的親生兒子!恐怕不用到明日衆人就都要知道我這個小兒子不得鄭太傅喜愛了!哈哈哈!”他悶悶地笑着,卻又好似在哭。
田雅包紮傷口的動作頓了頓,怒道:“他怎如此?竟然一點都不顧惜你的面子!真是太欺負人了!”
鄭紹從她的懷中起身,歎道:“父親也不是第一次這般對我了,我早已習慣了。他的眼中從來就沒有我……”說着他的神色有些陰郁。
田雅眼睛轉了一下,皺眉道:“是不是,是不是……”
鄭紹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是不是因為你大哥的緣故?”田雅悄聲道。
鄭紹心中一震,“你也這麼想?”
這次反而輪到田雅疑惑了,“還有誰也這麼想?”
鄭紹不吭聲了,田雅也沒追問,接着道:“你爹的偏心,這府中上下誰人看不出來?鄭茂這次可是給鄭家丢了一個好大的臉,你爹日日夜夜都在忙着給他擦屁股呢!就這樣也毫無怨言!你行事謹慎,毫無過失,卻……”說罷她歎了一口氣。
鄭紹摟着她,神色有些冷,但仍溫聲道:“這樣的話以後莫要說了,被人聽到了不好。”
田雅盯着他的神色,點點頭。待田雅出了院子,鄭紹袖子一掃将桌子上的器皿都掃落在地,“父親,父親,你為何如此待我!”
田雅聽到了身後的聲響,她冷哼一聲,暗道鄭家恐怕要兄弟阋牆了,眼神一轉向自己的别院走去,她要快些将消息傳給主公才好。
鄭紹呆坐了半日,終于下定了決心,如果父親不肯,那他就暗中進行,如果成功,既解決了父親的煩惱,又解決了馬家。他不信父親的眼中還隻有大哥一人!他将自己身旁左右仆從叫來,“你暗中去……”仆從應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