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兆玉喝了兩口水然後重新遞還給她,無所謂道:“留疤就留疤了呗,我身上也不差這麼一個疤痕。”她自六歲起習武,十六歲出嫁後随軍上戰場,一次次戰役,從生死堆中爬出來的人,疤痕無數又怎樣,她早不在意這些事情了。倒是她那個驸馬挺在乎這件事情的……
隻是……她暗中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雙腿來,仿佛是毒傷未愈又多日的緣故,雙腿隐痛不斷……但是為了趕路,隻能暫且忍下了……
伴書聽了搖搖頭,蓋緊了蓋子,然後掏出另一個囊袋遞給了一旁的澤瑪,看着小姑娘喝了一大口水後露出滿足的表情。
“那怎麼能一樣?”問海聽見了不高興道:“那些傷口穿上衣服便看不見了,那也就算了,可這是在脖頸上露在外面的,留下疤痕豈不是太明顯了?要我說還是得弄點草藥敷一下……”
秦兆玉聽着她的唠叨有些溫暖,正感動間不知道為何對方話題逐漸跑偏,“話說,娘子,你未免也太過分了!遇到危險你竟然先把我們推走了?我們的職業素養還要不要了?要是禦琴在這裡恐怕要發火了!”說罷她才想起不對,立馬住口,然後看向秦兆玉道歉,“對不起,娘子……我……”
秦兆玉盯着篝火,眼神有些寂寥,話卻說得擲地有聲,“……我不能再失去你們。”
問海兩人聽到這話都震了一下,然後看向她。秦兆玉看着她倆的眼睛,笑了笑,“記住,任何時候你們自己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知道嗎?我不需要你們犧牲,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不過是緩與疾的問題罷了……她秦兆玉等得起!
問海兩人心中一震,俱是有些酸澀,她們少年時受皇後之命保護公主,至今已有十餘年了,往常雖親近但終究不似幼時了,各自都得注意着各自的身份,免得被外人苛責,是以也終究隔了那麼一層名為尊卑的薄膜。可如今公主這話,便是實實在在的表明心迹了。
她們知曉公主的一切,她們知道她的理想,她的抱負、她為此付出的犧牲與努力,如果可以,她們願意犧牲自己隻願公主能完成她的願望!就像,禦琴那樣……可如今對方卻告訴她們,你比那些更重要!兩人口齒間都澀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正沉默間,徐愁海撈着兩串烤好的老鼠腿打破了她們之間的暗流,問道:“老鼠腿有沒有人吃?”
說罷他才發現幾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小心翼翼道:“怎麼?吵架了?”
秦兆玉幾人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徐愁海:“……”不是笑他的就行了,如今混了兩日,總感覺他有種越混越卑微的模樣,總覺得找不到什麼當師叔的價值感,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挫敗了……第一次是在師姐身上……
他出身江湖,沉浮十餘載,自認為并不是個好人,但終究受江湖影響,向來秉持着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的行事準則,否則,底線不存,與牲畜何異?!
徐愁海歎了一口氣,想着對方這些日子的表現,不愧是在宮中長大的孩子,狠厲有餘而人情不足……如果助她上位,牝雞司晨,幹涉朝政,恐怕天下難安……可她又是自己姐姐培養到大的孩子,再怎麼不願承認,可對方所使用的功法與自己是一脈相傳的變式……又懷有師姐的遺願……
既然如此,那麼他不能再如此縱容對方了!他要替師姐好好管看着對方……
衆人勉強果腹,然後就靠着這篝火的溫度休憩了。伴書和徐愁海讓秦兆玉她們休息,兩人守夜。秦兆玉完全是暈過去的,直到翌日清晨才被問海叫起。
秦兆玉揉了揉眼睛,眼神中還有些迷蒙,她看着已經泛白的淡青色天穹,一股寒意撲面而來,凍得她打了個擺子,這才清醒。
風暴既去,他們便放心将繩索解開,馬背上都摞了一層厚厚的積沙。一行人就這樣又行了兩天。途中又遇到了一次流沙和兩次沙暴,都是巴尋提醒才躲了過去。
由于沒有了追兵,秦兆玉一行人改成了晝行夜歇的作息,以保證安全。當晚休息時,秦兆玉睡得正沉,仿佛意識塌陷在深海中,她有時候也真想問問自己是睡着了還是暈掉了?又或是因為問海兩人的存在有了些安全感……不過這總是向好發展的一個征兆,秦兆玉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人叫起的。
她感到有一個熟悉的氣息拉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敲了幾下,那是她們的暗号,代表的意思是,有狼!而且不止一隻!
秦兆玉環顧四周,遠處十幾雙綠油油的眼睛齊刷刷地盯着他們,隻是可能礙于旁邊的篝火還不敢靠近,不過這隻是暫時的,因為篝火馬上要滅了!秦兆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腦中思索如何對付它們。他們這裡并不封閉,又沒有什麼樹,所以依靠高度來躲避對方并不現實……那麼用火呢?
秦兆玉小心翼翼靠近篝火,想要用火石重新點燃,可沒等她靠近對面就已經有狼在嚎叫警告她了。
秦兆玉冷哼一聲,正準備硬闖,忽然身後一道模糊女聲響起,“發生什麼事情了?”